明羽輕易地跟蹤了葉明鏡來到澡堂,偌大的沙漠溫泉,熱氣裊裊,在這樣乾燥的沙海中,任何人都有跳進去洗洗的衝動。
明羽全身上下都散發著股汗臭味,然而她卻只是把玩著手中的瓷瓶,躊躇不前。答應是一回事,可真要她進去卻又是另一回事。
從來,她都是高傲到骨子裡的人,可是對著葉明鏡,她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下身段去安撫去討好。就算是這次,她也是壓下心裡的不安和茫然開始學著去相信,然而現實是他冰冷到極致的神情,傷人的話語,在他叫她「滾」的那一剎,她覺得有人在她心臟上捅了一刀似的,那樣難受。
沙漠的天氣,變幻無常,艷陽被遮擋,大風刮過,明羽穿著單薄的紫袍,覺得有點冷,她蹲在階梯上,抱著雙膝,漫不經心地轉著手中的瓷瓶,看上去就像是被遺棄的孤兒。
從記憶伊始,便是那片酴醾的薔薇花海,他妖嬈的臉和詭譎的紫眸;然後是那一個口頭賭約,拴住了她,逼著她沉淪。
他似乎總是有辦法在她這達到他的目的,在這場賭局裡,莊家永遠是他,贏家也只會是他,而她,輸得那樣沉淪和不由自主。
明知道繼續賭下去只能輸得更慘,可是能有什麼辦法呢!因為對手……是他啊……
明羽把玩著手中的瓷瓶,風,裹挾著沙塵飛過,迷了人眼,明羽眨巴眨巴著眼睛,任眼淚掉落。
「咦,大少奶奶,你怎麼蹲在這裡啊?」秋星疑慮的聲音響起。
明羽收拾好所有的情緒,看著秋星抱著幾套衣服過來,她站起,開口,神情淡漠,聲音清冷:「他在裡面洗著呢!我不好意思進去!」
「都結婚一年了!大少奶奶居然還這麼純情,難怪大少爺被你迷得神魂顛倒的!」秋星性格俏皮爽朗,一開口便是調侃。
明羽不語,垂下眼簾,看上去就像是個羞澀的小媳婦。
秋星嘴角的笑意更甚,眼眸一轉,拿著衣服硬往明羽懷裡塞:「大少奶奶,這衣服還是你送進去吧!我們進去會被大少爺罵的!就這樣,我走了!」
話一說完,秋星生怕明羽反悔似的,風也般的離去。
明羽黑曜石的眸子閃過絲絲無奈,猜到這是神醫月杏在後頭使得一點手段。她轉身,看著那緊闔著的深紅色的門,內心劃過一絲決然。
賭吧!
孑然一身的她,還有什麼可以輸的呢!
她抬起手,推開門,溫泉室內水霧飄渺,迷離的煙氣裡,一切景物都那樣迷濛模糊。
葉明鏡恰好抬眸,同著明羽四目相對,倏然的一瞬,一眼萬年的力量,卻忽而彼此默契地將目光轉向別處。
明羽闔上門,將換洗的衣服放在一旁的櫃子上,神色溫柔。
「過來!」葉明鏡倏然開口,語氣淡漠如風,卻有著令人不得不服從的力量。
明羽沉默,乖巧地走到葉明鏡面前,漫天的煙氣裡,男人妖嬈的臉那樣陰晴不定,濕漉漉地長髮打下,那張臉如紙一般白皙,因為久病而瘦削的臉頰,只襯得那對眸子愈發地如妖精般的驚心動魄。
他倏然從水中站起,光潔白皙的身體帶著水漬,瀰漫的煙氣裡,男人的身材有一種惑人的味道,精緻的鎖骨,漂亮的肋骨,每一處都精美到極致,就連皮膚都是保養極好的,戰場廝殺這麼多年,卻愣是沒有在他的身體上留下絲毫的瑕疵。
這是明羽第一次如此赤果直白地看一具男人的軀體,大腦狠狠的短路了幾秒,臉卻乖乖地變成豬肝色。
靠,葉明鏡,你丫什麼意思!
算是揭過一切是非了嗎?
然而葉明鏡卻沒有絲毫顧忌般裸著身體向他走來,及腰的泉水遮擋住他的下半身,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明羽心底一般,明羽無由來地覺得這溫泉室氣息逼鷙到無從喘息。
這個王者般的男人,當他真的認真起來,有一種千軍萬馬在他身後奔騰的氣魄,而在如此強大的氣場下,明羽愈發的渺小,不安。
就像是末日審判,他的抉擇,她的命運。
是被拋棄,還是被珍惜?
她微垂著眸,他步履緩慢,波蕩的水聲裡,萬籟愈發靜謐,只餘下此刻的心臟跳成絕響。
他終於來到她的身前,倏然,出乎明羽預料的,他一把將明羽扯入水中,明羽嚇了一跳,「啊」地一聲輕喊。
他卻狠狠地將明羽摁入水中,動作帶著一絲狂暴之氣,素來溫柔妖嬈的紫眸也染上了抹戾氣,看起來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魔。
明羽那一刻輕易地讀懂了他的想法,沒錯,他想殺了她。
那樣不加掩飾的狂戾之色,這個妖嬈的男人此刻嗜血,殘忍,冷酷,讓人覺得害怕!
明羽從未曾知道,這個揮手間天下平的優雅男人會有如此暴戾的一面,太過習慣他可愛小白的臉,這樣的瘋狂讓明羽無所適從。
他修長有力的手指摀住明羽的口鼻,輕易地壓著她沉入水中,目睹著那黑曜石般的眸子在清澈的水中如黑琉璃般璀璨奪目,髮絲早已鬆開,如海藻一般在水中輕柔飄蕩,然而身下的女人沒有絲毫掙扎,平靜地有些奇詭,她只是冷冷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嘲諷一般。
葉明鏡胸口微突,在明羽斷氣之前鬆開。
得到救贖的明羽從水底站起,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眼眸裡有一抹訝色。
天吶!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為何此刻的他竟讓她覺得害怕。
然而這暴戾只有一瞬,他重新輕笑起來,妖嬈的,風情萬種的,甚至他開始輕柔地吻她,動作旖旎溫柔,滿是溫存之感。
男人比明羽還要瞭解自己,輕易地在她的身上製造出一波一波的快樂,輕柔至極地同她糾纏,似是害怕眼前的人破碎一般。
許久,他才放開她,微喘著氣,眼眸裡一閃而逝的擔憂,卻隨即笑得開心起來:「羽兒,謝謝你能來。羽兒選擇了我對嗎?」
此刻的男人,笑得那樣簡單而知足,看上去就像是渴求著恩澤的寵物,卑微地令人心痛,明羽的眼睛微微刺痛了。
在她看來,是他選擇遺棄了她,因為他讓她「滾」!
在他看來,是她選擇不要了他,因為她一把推開他!
明明都是那樣驕傲到自負的人,卻因著對方,變得惶恐而不安。
素來堅強的明羽在此刻竟有了絲許淚意,不聽話的眼淚如珍珠一般掉落。
葉明鏡倏然一驚,紫眸掠過惶恐,臉上擔憂之色溢於言表,他摟過明羽,輕柔地幫她擦眼淚,語調滿是愧疚:「羽兒,別哭,好不好?是相公不好,相公不應該凶你的!以後相公會對你很好很好的!羽兒要是生氣了可以打相公哦!相公不怕疼的!哎呀!乖羽兒,相公親親,不哭哦!」
明羽被葉明鏡又摸又啃,聽著那安慰的話語,一瞬間有點哭笑不得,明羽的眼淚似乎很吃這一套,竟然煞住了,只是眼眸紅腫,黑曜石般的眸子色澤深沉,一瞬不瞬地凝著眼前的男人。
多好一男人啊!
長得夠俊,身材一級棒,家裡又有錢,而且超級疼老婆……
明羽你要對他好,別讓他再像剛才那樣不安了!
想到這裡,明羽縮了縮鼻子,配上紅腫的眼睛,神情可愛極了。葉明鏡寵溺地親了親他的額頭,嘴角的笑意更甚:「雖然羽兒哭起來很可愛,但是相公還是會看著心疼。」
明羽笑了,紅腫的眸子,剛哭過的臉頰,有點狼狽,可那笑容卻是甜美的真誠的,很惹人心悸,她開口說話,語調都含了抹幸福的笑意:「那我不哭了!」
葉明鏡微微歪著頭,濃紫色的眸子寫滿呵寵,語氣透著幾分可愛,卻很真誠:「以後不准推開我!」
「好!」明羽定定地。
「不准不看我!」
「好!」
「不准看除我以外的任何男人!」
「好!」
「不准一句話都不說就走掉!」
「好!」
葉明鏡嘴角的笑弧隨著明羽一個個好字變得漸深,妖嬈的臉蛋上美麗的笑容綻放,傾國傾城,魅惑紛呈。
他摟著明羽,手,一點點地悄然滑入那濕漉漉的衣服之內,忙著縮鼻子的明羽只一恍,便覺得有一隻手在她的胸前遊走,火熱異常。
明羽臉色一暗,一把推開某只色狼,一邊縮著鼻子一邊憤憤道:「你想幹什麼?」
葉明鏡幽怨了:「你不是剛剛都答應不准推開我的嗎?」
明羽:「……」
靠之,難怪月杏娘親不喜歡你,這愛佔便宜的性格真不討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