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古道上，塵沙四起。
「的的！」的馬蹄聲由遠及盡傳來，十幾匹棕色馬從對面急奔而來，中間護著一輛豪華的馬車，正是趕了一天路的聖琅宮眾人。
太陽西斜，眼看就要落山，騎馬緊跟在車旁的白衣少年望望天色，朝車內大聲的問：「師傅，天色不早了，我們今晚到哪裡過夜？」
車輪滾滾向前，從車裡傳來一個少年慵散柔軟的聲音，問：「現在離城門還有多遠？」
白衣少年想了想，回答：「應該還有三四里地吧！」
車內一陣寂靜，再沒有聲音，就在少年以為不會再有回答的時候，嫵媚的笑音突然想起。
「呵呵，念兒對這裡倒是挺熟悉！那就到城門過夜吧！」
頓了頓，那人又吩咐道：「念兒，你上車裡來歇歇吧！」
「哦！」少年聽話的點點頭，示意駕車的末和停下來，咧開嘴翻身下馬，喜滋滋的撩起車簾鑽進去，剛進去就被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扶住，拉了坐在那人身旁。
「師傅！好久不見！」少年開心的側過身子撲進身旁人的懷裡，抱著他的腰撒嬌道：「我好想你啊！」
他們急著趕了一天的路，他都一天沒有和師傅說話見面了，整天都坐在馬上，連吃飯喝水都是，累死了！
他想不通為什麼要這麼急著趕路，難道洛陽有什麼大事？偏偏師傅要這麼急！
「呵呵，念兒這是什麼話？」聖音塵寵溺的點點少年小巧的鼻子，溫柔的說：「這一天，念兒不是就騎在為師的車邊寸步不離嗎？何來好久不見？」
「哼！」絕念聞言不滿的嘟起嘴，委屈的說：「師傅還說，誰讓你不讓念兒跟你一起坐馬車的！」
偏偏要他騎馬，累不說，還不能跟師傅在一起，真不像平時疼他入骨的師傅！
「那是為師想讓念兒練練骨子啊！」聖音塵伸手撫下少年嘟起的唇，摸摸他的頭，問：「師之嚴，愛之切，為師的一片真心，莫不是換來念兒滿心抱怨？」
「才沒有，念兒沒有抱怨師傅！」絕念聽了他的話，連忙解釋道：「我只是跟師傅開玩笑的！」
「嗯！」聖音塵笑著點頭，說：「為師知道！」
「師傅！」絕念還不放心，緊拉著聖音塵的袖子再三強調：「你一定要相信念兒！跟師傅在一起，念兒很開心，永遠都不會累的！」
明知少年的很幼稚，可是看到那大眼睛裡閃動著堅定不移的光芒時，他的心還是忍不住變得柔軟了。
「傻念兒，為師一直都相信念兒！」不自覺的點頭，將少年抱入懷裡，感受他帶給自己的溫暖，總是那麼舒服，那麼安心。
念兒，本宮不是不信你，本宮是不相信未來。你可知世事多變，並無定數？日後的事有誰能預料呢？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在以後的日日夜夜裡，念兒，只希望你能留在的我記憶裡，直到終結的那天！
「這還差不多！」絕念滿意的咧開嘴，放心的放鬆身子靠在聖音塵的胸口，忍不住嘴角上揚。
他不知道怎樣才能留住自己想要的，可是他知道，只要他努力，他一定可以做到的！一定！
「師傅，你給我講講上次說的那個玉龍雪山吧！」絕念仰起頭，軟軟的撒嬌說：「我好想知道師傅的小時候！」
他其實很羨慕玄青阿姨等人，他們在師傅很小的時候就跟在師傅身邊，他們知道師傅很多很多他不知道的事，這令他羨慕，甚至嫉妒！
當然，還有那個他只聽其人，素未謀面的程哥哥，不過，聽實季叔叔說，他早已死了，只是他不明白，一個死去的人，為何能在師傅心裡記住那麼久。
車內突然一陣沉寂，聽得見兩人的心跳聲。
「師傅…！」絕念不明所以的開口喚了聲，他不喜歡師傅這樣寂靜的樣子，總會讓他有種不安驚恐的感覺，好像…師傅腦中所想的那個時空，是沒有他存在的地方，他甚至插不進足，這種感覺真的很不好！
「念兒想知道什麼？」沉默良久，聖音塵笑著開口問。
聽了他的聲音，絕念開心起來，高興的說：「只要是師傅的事，念兒就想知道！」
「好！」聖音塵應允的點點頭，輕笑道：「既然念兒這麼好奇，為師就說說吧！」
「嗯嗯！」絕念連忙點點頭，笑著聽聖音塵的話，他就知道，師傅對他最好了！」
聖音塵想了想，眼中有些飄渺的色彩，很久，很久不曾想過小時候的事了，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因為他每次想起都會心痛到不能呼吸！
「本宮從小在玉龍雪山長大，在那裡，有疼我入骨的娘親，有伴我左右的小哥哥，有成群連片的罌粟花，很幸福，很美好！本宮一直很快樂很開心住在那裡，那裡是本宮的家！」
說的人停止聲音，絕念抬起頭，卻見聖音塵望著車外，似乎那裡就是他所講的玉龍雪山！眼裡有思念，有懷想，也有…仇恨！
「師傅，你怎麼了？」絕念小心翼翼的問。
「有一天啊…那是本宮八歲的生辰！」聖音塵的嘴角含笑，似一朵妖艷的罌粟花，無比誘人。
他說：「當娘親為本宮準備生辰時，前來參加生辰宴的各大門派突然為了兩件聖琅宮的寶物殺進聖琅宮，他們…將玉龍雪山上聖琅宮的屬下都殺盡了，本宮的娘親為了救本宮…也死了！永遠的離開了本宮！」
「師傅！」絕念直起身子，伸手摀住聖音塵的嘴， 臉上已經滿是淚水。哭著說：「師傅，你不要說了！」
他是個傻瓜，他怎麼可以讓師傅談起這般不堪的往事？原來……原來師傅每日隱藏在那傾城的笑裡竟是這樣深的痛苦，他從來都沒有發現過，他為什麼還要向師傅問起？他是個大傻瓜！
「對不起！師傅……念兒不知……！」
「噓！」聖音塵阻止他的聲音，伸手擦擦絕念滿是淚水的臉龐，溫柔的將他擁入懷中，說：「念兒怎麼哭了？傻瓜，莫要再哭了！」
「師傅！」絕念把頭埋入少年溫暖的懷抱，緊緊的抱住這纖細的身子，心痛他幼時所遭遇的悲痛，原來不止有他自幼喪母，師傅也是如此。
念兒，你是在為為師流淚嗎？為什麼要為本宮哭呢？不要為本宮流淚，因為為師心裡早已沒有了悲傷，只有滔天的痛恨，這種恨，需要的是親刃仇敵，一雪奇仇，最不需要的就是眼淚啊！因為這世上，沒有人同情誰流下的淚水！
聖音塵將尖尖細細的下巴抵在絕念的肩上，轉過頭，望著車外的山嵐起伏，丹鳳眼裡沒有任何波瀾，只有囁人心魂的笑意。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過，車內一片寂靜，車外滾滾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