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盡天明。
臉上一陣濕濕熱熱的,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到那人正一臉認真地為她擦臉,見她醒了,又端來溫水讓她漱口,最後將早飯擺在她床頭,一勺勺親手餵給她吃。
昨夜如噩夢般的記憶逐一記起,她臉色頓時變得慘白,腰痛得不像是自己的,她倔強將湧上來的淚水逼回去,一口一口食不知味地吃著。
「對不起。」那人摸摸她的頭,手一如既往地溫暖乾燥,又去摸她的臉,精巧的側臉完全被包在他的手掌心中,淚,還是忍不住決堤滑下。
「你……你不是成親了嗎?」她開口,鼻音很重。
「已經被人休了。」!!!
她錯愕抬頭忽然破泣為笑,搖頭輕歎:「謝寧,你真的不適合講笑話。」
「你不是笑了嗎?」謝寧將碗筷端到桌子上,又拿來布巾給她擦嘴,活像伺候一小孩。
「你……你以後都不走了嗎?」困難擠出這幾個字,有些紅腫的嫩唇微微刺痛,謝寧歎口氣,將布巾放到一邊,轉身將她抱個滿懷:
「不走了,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歸宿,你去哪兒我就去那兒。」
這句話就像二月的春風,裹帶著青草的芳香吹走心底連日來的陰霾。
「一言為定!」
失而復得的感覺,真好。
溫情時刻過去,謝寧開始翻老賬。
「昨天我問你的,你應該都聽到了吧,」謝寧鬆開她,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嚴肅地看著她,「現在,是不是應該告訴我,你的答案了?」
冰兒一怔,喃喃說不出話,心道這是怎麼了,不是應該我來興師問罪嗎,怎麼倒像惡人先告狀了?小心看看『惡人』,氣勢頓時矮了一截,漿糊一樣的腦袋終於開始試著編排措辭……
「不用說些無關緊要的話來掩飾,我想聽你的真心話。」謝寧火眼金睛,扶著她的肩,不讓她有任何逃避的機會。
……該怎麼說呢,她本來就是決絕的性子,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說出來這人會信嗎?趕緊假裝腰痛得要死逃避般去揉自己可憐的小蠻腰。
一隻大手適時伸過來,覆上她的腰力度適中地揉著,她舒服地瞇起眼睛,乾脆直說了吧,對著人隱瞞簡直就是自不量力。
——為什麼輕易放棄我?
「我沒有放棄你,只是覺得愛一個人,只要他過得開心快樂就好,我問過你過得好不好,你說好,你叫我接什麼?如果我死咬著你不放的話,你只會討厭我,這不是得不償失嗎?」
——為什麼不告訴我真相?
「告訴你我是你的誰又能如何,紫祥姑娘也是人,她也喜歡你,我這話一出口根本就是同時傷了兩個人,而你既然不記得我,這說明什麼,說明我在你的心目中的份量還不夠,」冰兒苦笑一下,「你叫我拿多少自信來挽回你?」
——為什麼這麼絕情的離開?
「我不離開,你會怎樣?還不是和別人過得很好完全忽視我的存在,我留下就是自取其痛,看著屬於自己的東西被別人享用,我會過得好嗎?我會開心嗎?」沒有再哭,現在想起來,仍是覺得後怕,沒辦法想像若是這個人都離開自己,這個世界還有誰是可以全心全意依靠的。
……
「對不起……」猶如歎息般的口吻,謝寧抱緊了她冰涼的身子,欲言又止,思量再三,他還是決定——有些話,不得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