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裡的日子就這樣安安靜靜地過著,每日跟著陽光醒來,傍晚追著夕陽入睡,每日粗茶淡飯格外香甜,外面的紛紛擾擾再跟自己無關。天凌說了,只要有他在,天塌下來也不過多了層棉被。
又傳來一陣開鎖的聲音,蘭小語大喜,他又來看自己了。
可等走近了,她呆了,來人不是他,卻是他的娘親,雲妃娘娘。
蘭小語呆呆愣愣地看著她,直到她走到了自己面前,才想起行李,慌亂之中,腿又絞痛起來,站不穩,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索性叩拜行禮。
雲妃低身將她扶起來,淡淡的聲音響起:「你臉色看起來不錯,看來你在這裡過得挺好。聽說天凌他最近天天來看你。」蘭小語不知道該如何回她,索性低下頭裝啞巴。
雲妃圍著她轉了一圈,蘭小語眼睛跟著她身後拖著的做工精美的裙衫打轉,等裙衫又停在正前方時,一雙冰涼的手托起她下巴,嗓音冰涼響起:「低著頭做什麼,抬起頭來看著我。你,在等
我兒子,是吧?」
蘭小語知道面前這位主不好惹,自己多說多錯,多做多錯,索性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且看看她想說想做什麼,天凌他大概也快來了吧,只要他來,自己就解脫了。順著她手抬起頭看著
她,一看卻大驚,本以為打敗了皇后,兒子順利當上太子,從此獨寵後宮,稱為後宮之主的她應該是滿心歡喜、艷麗無方才對,可她不是。她臉色蒼白瘦削了許多,一雙又黑又腫的眼睛,似
熬了很多夜、哭了很多夜。
也是,唯一的敵人去了,她大概無聊了吧,敵人沒有了,現在反而睡不著了。蘭小語心裡戲謔著。
雲妃無視她眼裡的打量和戲謔,看著她,索性直接主題:「想知道我為什麼來這裡?」,說完似想起什麼悲傷的事,眼裡儘是苦楚和悲哀。
蘭小語一愣,現在還有什麼事能讓她悲哀?想著,突然腦子裡一道光閃過,楚簫!她忘了,雲妃對楚簫一直是很關心的。
想著試探著問:「是簫王爺?」看著她臉色明顯一愣,蘭小語知道自己猜對了,開心之餘卻又緊張起來:「是簫王爺出事了?王爺他怎麼了?」
雲妃打量了她一會兒,確定她不是裝出來的,才微微笑了笑:「我以為我兒子早就告訴了你,也在納悶你這個兇手如何能如此安心……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了。」
「王爺他怎麼了?!」心裡一急,腿又傳來一陣劇痛,搖搖晃晃似要倒下去,蘭小語知道自己此刻不能倒,所以強撐著身體,盯著她,固執地想要答案。
雲妃看著她,冷冷地,朱唇輕啟:「他死了。」
蘭小語看著她半響,軟軟地倒下去坐在地上,大顆大顆的淚水接踵而至。
「你來,是要告訴我他死了。」兩人靜默了半會兒,蘭小語抬眼朦朧地看著她。
雲妃從袖子裡拿出一樣東西,霎時,一道冰涼的光飛射而出,閃過蘭小語的眼睛。
一把刀!蘭小語盯著她手裡的刀,淡淡地問:「你想殺我?」,說著不遠處的門口傳來一陣說話聲,是天凌來了!蘭小語心裡一塊石頭放下來。
雲妃也知道他兒子正朝這裡而來,臉上綻開一朵花,伸手拉起蘭小語,將刀手柄放在她手心。蘭小語呆呆地盯著自己手裡的刀,不知道她意欲何為,卻見她微微一笑,握住自己的手,朝她左
胸口處一刀紮了下去。
蘭小語張著嘴卻說不出一個字,想抽手卻無奈被她死死抓著貼在她胸口,看著她胸口的血順著刀柄流到自己的手上,卻見她神態淡若清風,眼裡卻滿是歡喜,她微笑著,慢慢說:「可以和他
,死在同一把刀,同一個人手上,也是好的……」說完身子向後退了幾步,從刀裡推出去,倒在地上,她看著蘭小語手裡的刀和蘭小語,眉眼含笑:「我不能讓你毀了我兒子……我死也不能
讓你得逞……讓……讓你們在一起……」
「娘——!」一聲哀嚎,楚天凌飛也似得跑過來,抱起雲妃,哭喊著,沾了滿袖滿手的鮮血,楚天凌看著手上的血,慢慢抬眼看著蘭小語和她手裡仍然握著的刀,震驚,憤怒,悲傷……
蘭小語定定地盯著他的眼睛,心裡有千言萬語想說,可到嘴邊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見他突然看著自己的手,也覺奇怪,順著視線看自己的手,當看到手上的刀和血時,像被雷擊了般,一下
甩掉刀,踉蹌著倒退,手不停在衣衫上擦拭,想要擦掉血跡,可無奈血跡像是被印上去的一樣,怎麼擦也擦不掉,蘭小語著急得直掉眼淚。
「天凌……」雲妃在楚天凌懷裡,手向上伸,想撫上他得臉,突然極輕地說:「天凌,娘不能再陪伴你了……娘……要走了……」
「娘——」楚天凌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哀哀叫喊著。雲妃微微笑了笑,輕輕說:「你不要難過……你要做個好皇帝,做個千古明君,娘在地下也就安心了……你要好好照顧然兒,告訴
她,娘,娘對不起她……不要難過……你看,你姨娘來接娘了……慧兒,姐姐對不起你……」
一聲「你」字後,撫上楚天凌臉上的手輕輕滑落下來。
雲妃安詳地死在了楚天凌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