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離夜明宮越來越近,心裡就越來越緊張。蘭小語雙手互扣在小腹上,不停揉搓,低著頭,亦步亦趨地走著。不一會兒就感覺出手心裡全是汗,背心裡涼涼的一片,身子微微顫抖,雙腳發軟,腦袋裡一片空白。
「姑娘不用緊張,主子讓奴才轉告你:和往常一般就好,一切有他在。」走在前面的那個公公許是察覺出了蘭小語的緊張,退了幾步和她並排,側過頭對她小聲說道,說完又上前幾步走在前面。
「多謝。」蘭小語小聲回道。心裡突然有了一絲莫名的感動。至少還有他是真的關心自己。許是心裡作用,稍刻之後心裡竟一點也不覺得緊張。蘭小語笑了笑,從容地走了出去。
原以為皇后壽辰會在宮中的某個大殿中舉辦,卻沒有想到將舉辦地點設在了大殿外的一個寬闊的廣場上。廣場上精心佈置得極像現代開演唱會的場地。場地中間是一個有一寸高的大圓形舞台,舞台的正前方坐著皇帝,左右兩個極美的女子,其中那個身穿大紅色衣袍的女子應該就是今天的壽星,當今的皇后,另一個應該是極為受寵的二皇子和四公主的生母,雲妃娘娘。順子皇帝座位兩邊向下的是王爺,皇子,公主和一些不受寵的妃子。再下的兩邊就是文武百官了。
原本還是喧嘩的場地在自己踏進剎那突然變得鴉雀無聲,蘭小語定了定神,大呼一口氣,抬起頭,笑著從容地走上前去。只感覺四周射來無數道眼神,電流有強有若。雖然沒有直看他,但是憑著眼角的餘光知道他此刻也正看著自己,想了想,蘭小語突然笑得愈發燦爛,笑的腮邊的肌肉竟有一些疼,笑得心裡有些發酸。「民女蘭小語拜見皇上,皇后娘娘,雲妃娘娘。」蘭小語跪下,說道。心想他們三個才是主要人物,只拜他們應該不足為過。「嗯。起來吧,準備好了就上菜吧。大家對今日之膳食可是期待得很哪。」皇帝笑了笑,溫和地說道。「可真是個靈秀的姑娘。聽說你的廚藝堪比宮中的御廚,哀家今兒個可得好好嘗嘗你的手藝。」皇后杜小婉看著她,笑著說完,身子便向皇帝微微靠過去。一旁的雲妃冷眼看著,表情淡淡。
不得不承認,她們確實美得堪比仙子,一個像玫瑰一般妖艷,一個卻像深谷幽蘭一般清雅。蘭小語突然覺得詞窮,再也找不到任何語句來形容她們的美,因為那些對她們來說都是一種褻瀆。雲妃是慧王妃的親姐姐,但自己覺得她沒有王爺府中畫上的慧王妃的那份天真俏皮,所以並不及她。小紅曾經說過那畫上的只能及真人的七分。如今看來,那個慧王妃可真的堪比天人。也難怪他會念念不忘了。
蘭小語拍了拍手,那些等在一旁的隨同的丫鬟小廝們便陸續走進,按照順序在每個桌上擺放鴛鴦鍋和食物,桌下擺放火爐。鍋裡熱氣騰騰地食物散發著熱氣,飄在空中,有一種極香的味道。看到無數人雙眼死死地盯著鍋裡,蘭小語輕輕笑了笑。看上去就能迷死你們,那吃下去還不讓你們個個飛上天去?!
「這鍋裡怎麼被個板子隔了起來?」皇帝突然問道。蘭小語這才想起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他們對鴛鴦鍋怕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所以也不知之為何物。「回皇上,這中間被隔開的鍋俗稱「鴛鴦鍋」,被隔開的兩邊分別是辣和不辣的食物,可以方面喜辣和不喜辣的人使用。」見眾人都點了點頭,蘭小語心裡鬆了一口氣。誰知皇后卻突然問道:「這為「鴛鴦鍋」,是否意味著同時只能兩個人一起食用?」。蘭小語一愣,自己是將所需的材料食物設計成了只夠兩個人使用,但是也並不是說它只能夠供兩個人使用呀。想著自己在家吃的時候一般都是一大家人圍著它吃得熱火朝天,那種溫馨和熱鬧是無法形容的。蘭小語頓了頓,如實稟報:「這種鍋可供吃的人數是不受限制的。但是奴婢將所需的材料食物設計成了只夠兩個人使用,所以,它也只能供兩人一起食用。」
當初自己只是想到了配合其名字設計材料卻沒有想到現實分配起來如此讓人為難。皇上只能和一個妃子共用,那必將是皇后和雲妃其中的一個,但是雖然皇后貴為今日壽星,那雲妃娘娘卻是更為受寵,自己這不明顯給皇上出了一個難題嗎?蘭小語悄悄地抬起頭,只見皇上臉上確實有些為難之色,皇后卻是一臉滿意的笑容,雲妃依舊是表情淡淡。堂下也是一片嘩然。蘭小語抬頭望去,才明白。不僅皇上為難,下面的那些貴主也是為難。皇上說了讓大家隨意些,所以大家都是三三兩兩地坐在一起,這鍋要是只能供兩個人吃的話,那他們就得分開坐了。
許是見雲妃娘娘做了示範,主動坐到了下方的一個桌子前,二皇子坐了她下方。一時之間整個場面竟失控起來,那些主子們都開始自動組合起來。片刻之後,場面安靜下來,只見每個鴛鴦鍋前都只坐了兩個人,但也有蕭王爺和三皇子獨自一人坐。太子和太子妃坐在一起,二皇子和雲妃娘娘坐在一起,四公主樂呵呵地走到下方和一位俊朗的青年男子坐在一起,妃子們大都和自己孩子坐一起。
「好了,開始吧。」皇上看了看安靜下來的眾人,懶懶地說道。話一說完,那些早已準備好的歌舞和節目也該陸續上場。宴會真正開始了。
蘭小語左顧右盼,才發現一個極為尷尬的事情。大家都是兩兩地坐在一起,開始吃了。每桌上的分配的丫鬟小廝也都上了位,唯獨留下自己一人傻傻地站在這兒,走又不敢走,坐又不知坐哪兒。正當自己犯難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三道眼神射了過來,蘭小語順著一道看過去,是二皇子!他見自己也看著他便立即轉過頭,將視線收了回去。撇了撇嘴,蘭小語順著第二道看過去,是蕭王爺!他眼裡顯然有自己可以去他旁邊坐的意思,蘭小語心裡冷哼一聲,學著二皇子的頭一轉,收回了視線。再順著第三道看過去,只見楚天翼那小子正笑嘻嘻地看著自己,吃的滿嘴油膩,那樣子極像個孩子。蘭小語心裡大笑,敢情他真的是個餓死鬼投胎?!左右看了看大家要麼津津有味地吃著食物,要麼就是認真地看著台上的節目,誰也沒有關注自己,便悄悄地從後面退了回去,繞道走到楚天翼的桌子旁。
「你就準備這樣看著我吃?都過來了,你就不能坐下?!」楚天翼抬頭看著那個正盯著自己吃的某人,有些生氣地說道。「我不能坐…我這樣站著就好。」只要能有個地方讓自己避避就好,不那麼傻兮兮地站在眾人視線中不知所措就好。楚天翼所坐的位置剛好有些不起眼。「我說能就能,坐下!」楚天翼說完,抓住她的手朝自己一方使勁兒一拉,蘭小語沒有絲毫的防備,順子他拉手一屁股就坐了下來。
既坐之就安之。蘭小語笑了笑,未語。卻被楚天翼那小子用食物不停地引誘自己後,隨即便加入了與他的「食物大戰」中。兩人時不時地為爭搶著某種食物而小聲爭吵,他一句「我是皇子,你要讓給我。」,她來一句「這都是我做的。不給就是不給!」兩人爭的不亦樂乎,搶得手忙腳亂。
只聽到舞台上一個節目在幾個戲子不住的「咿咿呀呀」的唱腔和喧天的鑼鼓聲中結束,令一個節目又在幾個桃紅粉綠的舞女的優美舞姿中結束。兩個開場節目就這麼在自己和楚天翼的哄搶食物中結束。場面頓時安靜下來,蘭小語抬起頭想看看究竟怎麼回事,卻不料一抬頭竟對上了楚蕭正看著自己的雙眸,也發現他坐的位置正是自己的正對面,慌亂之中瞥開視線,看向別處。
「太子夫婦獻上夜明珠一顆。」王公公突然大聲說道,場面頓時極為安靜,大家都想看看那顆百年難得一見的夜明珠到底長的什麼模樣。只見一小廝從太子手中接過一個紅色錦盒,走到皇后面前打開了盒子,一道耀眼的光瞬間發出,伴著天空的艷陽高照,更是顯得光彩奪目。「二皇子獻上百鳥朝鳳刺繡圖一副。」說完,剛才那小廝又從二皇子接過一幅畫,走到場地中央將圖展開。自己對刺繡一向不通,但是從上面那極是複雜的刺得密密麻麻的一大片來看,它確實不易。「四公主獻上,一束鮮花。」王公公看了看小廝從楚天然手中接過的一束鮮花,頓了頓,說道。瞬間有人笑出了聲。皇上輕輕一咳嗽,笑聲即制。皇上盯著那束鮮花看了半響,顯然沒有料到她會送給皇后這束鮮花,便出聲問道:「然兒,你這送的鮮花是什麼意思?」。「父王,女兒是祝母后年年都如這鮮花一樣貌美如花。」楚天然笑嘻嘻地回道。「哈哈哈,不錯,這禮輕情意重。皇后啊,然兒可是下了功夫呀。」皇上大笑著說道。「誰說不是呢,然兒真的長大了。這都是雲妹妹的教女有方呢。」皇后也附和著笑著說道。雲妃輕輕笑了笑,未語。
看來小貝那丫頭給自己說的這招真的沒有糊弄自己!還真管用!楚天然笑了笑,在司馬安一旁坐下,挽著司馬安的手突然小聲問道:「小貝怎麼沒有來?她對我說過她很想來的。」,「她有些不舒服,所以沒來。」司馬安漠然地回道。
「你大哥和二哥都送禮了,那你的呢?你送的什麼?」蘭小語看著那些都獨具匠心的禮物,皇上的兒女中唯獨這個三皇子沒有送禮了。「你一會兒便知。」楚天翼突然附在她耳邊小聲說道,同時帶著足以迷倒眾生的極為神秘的笑容。
切!還裝神秘!你送什麼管自己屁事兒!自己只是好奇罷了。蘭小語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轉過視線,卻不料又與楚蕭的視線對上。只見他輕輕笑了笑,低下頭端了杯酒一揚脖子而盡,復又倒滿。鍋裡食物好像絲毫未動。
蘭小語突然覺得心裡無比的酸澀,猛地低下頭對著鍋裡的食物大快朵頤。好久沒有吃到如此豐盛如此美味的食物了。但是,為何剛才還異常美味的食物此刻卻是像在嚼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