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魅兒坐在窗沿上,俯視著下方來往的人群,不自覺的,便想起了另外一個世界的父母,朋友。
不知道當初不小心把她一掌推到這裡來的那個死黨現在怎麼樣了,父母會不會相信她在那個世界『死無全屍』?別說屍,毛都沒有。
那個可惡的摳門兒的老闆肯定會高興的以正當的方式扣掉她所有的工資。
也不知道自己曾一直暗戀的那個人,知道自己消失了之後,有沒有為此傷心……
細細想來,當時那麼小心翼翼以自為是的『愛』,如今再想起,仿若上輩子的事情。曾經想到那個謙謙君子般溫和有禮的男人會心潮澎湃臉紅心跳激動萬分,而此刻,卻只像是昨日一場短暫的夢,虛幻飄渺。
她雙手摀住胸口,那裡面的那顆鮮活跳動的心,如今卻只為另一個人,激動心痛。
「叩叩叩」
敲門聲響起,於魅兒倏然轉頭,看了半晌未出聲,許久之後,門外的人似乎有點急切,敲門聲也加快加重了許多。
她跳下窗戶,去開了門,宇蝶焦急的站在門外。
「小蝶,你怎麼就出聲,我還以為誰呢?怎麼捨得你的受愛來陪我啦?」於魅兒一邊調侃著她,一邊讓開路讓她進來。
宇蝶卻彷彿火燒屁股似的,不理會她的調侃,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你拉我去哪裡?喂喂,你走慢點!」於魅兒大叫。
宇蝶惡狠狠的回過頭:「再慢你男人就要被搶走啦!」
「哈哈哈……你說誰?」
「皇甫傾!」
「忽悠誰呢!根本不可能的事!」於魅兒失笑。
宇蝶頓住腳步,逼近她。
「小蝶你幹嘛?」
「魅兒,你是不是覺得皇甫傾非你不可?」
看著宇蝶嚴肅的樣子,於魅兒心中一沉,收起玩笑式的笑容,平靜的開了口:「沒有!我根本就沒有奢望他此生只我一個女人,畢竟,這個時代,男人的愛跟潮水一樣,來的快來的猛烈,卻也去的迅速毫不拖沓。」
她無所謂的笑了笑:「你這麼火急火燎的拉我出來,是不是因為皇甫傾跟哪個女人混在一起了?」
「你……一點兒也不知道?」
「知道什麼?」
宇蝶見她一臉茫然,歎息一聲:「你這兩天都躲在哪裡?」
「房間裡啊!」她答的理所當然。
這兩天,她就一直呆在房間裡,誰也沒見,身邊的人都在做什麼她也不知道。
「你說你在房間裡幹嘛?你難道就沒有出過門?」宇蝶不能理解的叫道。
於魅兒苦笑:「出過,去找你,你不在啊,我也沒什麼事,就呆在房間裡了。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小命現在可是有很多人惦記著的,我敢到處晃悠麼!」
「問題就出在這裡!」宇蝶一拍手掌,嚇了她一跳。
「到底出了什麼事有什麼問題你說清楚行不行?別一驚一乍的成麼?好歹你也是個二十多歲的人……」
「還說我?」宇蝶氣的大叫:「你們家皇甫傾都快讓人給迷走了你竟然還能沉得住氣?」
於魅兒一愣,沒反應過來:「什麼叫快讓人給迷走了?」
「魚妃你沒忘記吧?」
「當然沒忘!」
「她這兩天可跟皇甫傾走的很近,成天到哪都能見著他倆……」
「胡說,怎麼可能!」
「怎麼沒可能?!」宇蝶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我早就跟你說過,對皇甫傾好點,你看看,現在好了吧,人家受不了你那臭脾氣,另尋芳草去了!我們知道那人是魚妃,皇甫傾不知道啊,你看人家美若天仙,才多久啊就把你家男人勾走了,你讓我怎麼說你好?!」
「你到底說什麼?你不會是在告訴我皇甫傾跟那女人勾搭在一起了吧?」
宇蝶一拍手:「100分!我想我說的很明白了!」
於魅兒沉默下來,半晌,她眼睛突然瞇了起來,冷笑道:「狗男女現在何處?!」
「剛出門,現在追上去還能追上!」宇蝶顯得比她還激動,大呼出聲:「我早就看不慣那個女人了,故作清高,卻一見皇甫傾就賣弄風騷……魅兒你等等我!」
沒出客棧多遠,兩人就見著了『狗男女』。
宇蝶頓時眼就冒光了,恨不得奔上去狠扇前面郎情妾意恩愛情深的兩人。相比之下,於魅兒倒顯得淡定許多。
「王妃,王爺他……」葉地首先見著了氣勢洶洶的兩人,走過來便要為皇甫傾解釋,於魅兒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冷聲道:「皇甫傾在幹嘛?」
葉地著實驚了一把,從她抓住他衣服的力度就可以斷定,眼前的王妃已經非常非常生氣了。
因為很久沒見著王妃發火,他幾乎要忘了眼前這個小小的身軀爆發怒火時可以連老虎毛都敢拔的,如今……他看了看不遠處的皇甫傾,心中小小的為他祈禱了一番。
「哼!」於魅兒放開他,動作輕柔無比,替他撫了撫被揪皺的衣服,她甜甜的道:「你們家王爺是在發情麼?」
葉地嘴角抽搐了兩下,小聲道:「王妃,您誤會王爺了……」
「誤會?!!」她徒然就尖叫了出來,差點震破了葉地的耳膜,街上行人也全都望了過來。「你說我誤會他?!光天化日之下男盜女娼公然勾搭在一起,你竟然跟我說是我誤會?!你當我是小孩子還是當我傻?!」
皇甫傾正往魚妃頭髮上插一支玉簪,只轉頭看了她一眼,又彷彿沒有看到她似的將簪子插入魚妃發中。
「王妃您小點聲兒!」葉地一邊安撫著暴燥的人,一邊對著皇甫傾使眼色。這『男盜女娼』都用出來了,看來王妃真氣得不輕,都口不擇言了。
於魅兒閉上眼,心中像被人投一個炸彈,整個胸腔幾乎就要破碎。他怎麼能……這麼輕易就把她丟棄?!
她的驕傲不容許別人招之則來揮之則去,哪怕是分手,她也必然是甩人的一方,況且,如果皇甫傾看上的是別的女人,哪怕是艾小米那小女孩,要她放手也並不難,可偏偏,那個女人竟是魚妃!
那個恨她入骨她亦恨之的魚妃!!!
她深吸一口氣,宇蝶簡直就要撲上去了,卻被她拉住。
葉地清楚的看到,眼前的王妃明明眼中有水霧轉了一圈,嘴角已經緩緩下沓。卻在頃刻之間,像是變臉似的,她的眼睛瞬間明亮奪目,笑容璀璨迷人。
昂起頭,抬起胸,於魅兒一步步的走到皇甫傾面前,盯著魚妃頭髮上與自己一模一樣的簪子,她拉出了一抹明媚的笑容。
縱然心中在意,她卻表現有淡然如常。
「傾,兩天不見,我想你,很想很想!」
像是一顆重磅炸彈扔了出來,宇蝶呆了,葉地呆了,魚妃呆了,皇甫傾……澎湃了!
如果不是因為魚妃還在這裡,他一定會擁她入懷,狠狠的吻她。她怎麼能將他的名字叫得這麼美這麼動聽這麼充滿引誘挑逗?!
可是不能,現在不能,她能笑得出來,證明她還不夠在意。
他突然覺得自己像個無知小孩子,為了證明自己所愛之人也是愛自己的,不惜做出這麼幼稚的事情。
「是嗎,那又如何呢?」他道。
此話一出,於魅兒的笑容明顯一僵,宇蝶忿懣,葉地輕歎,魚妃得意的笑了。
「身體還沒好,出來做什麼,趕緊回去休息!」他像趕蒼蠅似的揮揮手,另一支手卻圈住了魚妃的肩膀,柔聲問道:「夜夜,累不累?」
夜……夜??
夜夜?!!
一旁的葉地都差點忍不住吐了出來。宇蝶就別說了,指著皇甫傾的鼻子破口大罵:「皇甫傾你個王八蛋,人渣,你他媽要不要臉?你眼睛瞎了竟看上這個惡毒的女人……」
「拿回你的手指,不然我扭斷它!」皇甫傾冷聲道,掃了眼於魅兒:「把你的瘋丫頭帶走,別在這裡丟人現眼!」
差一點,就差一點兒,身體中四處竄流的熱氣就要衝上眼眶了,於魅兒顯些沒有忍住,卻在皇甫傾下一句話說完後無法控制的大笑了起來。
皇甫傾溫柔的對魚妃這樣說:「小夜夜,別理這瘋女人,小傾傾帶你去吃你最愛的筍子。」
「哈哈哈哈……」於魅兒無法抑制的笑了,笑得天花亂墜,蹲在地上一手錘地一手抹眼淚。宇蝶更是笑得聲氣兒都消失了。
整個大街上,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子卻狀若瘋顛的狂笑不止,不能不讓人誤會她們是不是正常人。
葉地帶著很呆板的表情來到皇甫傾身邊,悄悄地說:「王爺,過了!」
皇甫傾強撐著沒有發火,狠狠的瞪著想笑卻不敢笑的葉地,那眼睛彷彿在說:廢話,我當然知道表演的有些過了!
魚妃看了皇甫傾許久,終於笑了笑,道:「傾哥哥不是要陪我去吃飯麼,這就走吧?」
見於魅兒還蹲在地上大笑不止,皇甫傾生冷的應道:「好!」
皇甫傾走後,葉地終於沒忍住,無聲大笑起來。
「葉地,你家王爺是不是被鬼附體了?」於魅兒長吁了口氣,揉了揉笑酸的腮,對葉地道。
葉地輕笑:「王妃,我家王爺自從遇著了你之後就已經不是正常人了,想必您是可以理解的。」
「理解,我理解!哈哈……」宇蝶突然插了進來,眼淚汪汪的問道:「葉地,你家王爺天生就不是演戲的料,對別人說這麼酸的話竟然眼睛偷偷看著我們家魅兒,真是,我服了!」
葉地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實王爺他也是太在意王妃,不論是王爺還是我,都覺得王妃您從沒有將王爺放在心上,彷彿王爺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葉地,暗一他們呢?怎麼就剩你一個人保護皇甫傾了?」於魅兒笑著轉開話題,不想在太多人面前討論自己的私事。
葉地臉色一黯,於魅兒頓時猜到了七八分:「皇甫傾不會真的把他們趕走了吧?我以為他說著嚇唬人的!」
「王爺不會做這麼無聊的事情!」葉地明顯有些不滿,提到暗一等人,他看向於魅兒的眼神也多了幾分冷意。
於魅兒拍拍裙上的灰塵站了起來,輕吐一口氣,認真的對葉地道:「放心,只要你們家王爺沒有拋棄我,我會想辦法讓他收回這個決定的,畢竟,你們雖然討厭我,卻是真的想保護他。」
她邁開腳步,向客棧走去,聲音卻輕輕傳入了葉地的耳朵:「我和你們一樣,不想他受到任何傷害!看得出來,他其實挺在意你們!我們之間的事本身就與你們無關……」
葉地遙望著她遠去的背影,金色溫暖的陽光傾斜在她素白的衣裙上,彷彿由內而外散發出了一層神聖而清冷的光芒,讓那陽光都在這一刻黯淡了下去。葉地突然發出了真心的笑容,看著她漸漸淹沒在人群中的身影,他忽然沒有那麼怨她了。如她所說,她與王爺之間的感情之事本身就與他們這群下屬無關。是他們逾越了自己的本分。
「魅兒,你就這麼算了?」宇蝶邊走邊笑問。
於魅兒頭也不回:「是你的情報有誤,本來就沒事兒,我又何必去找人麻煩,就讓皇甫傾唱唱獨角戲……哼!」她揚起了惡魔般的笑容:「難道他以為就他一個人會演麼?」
「你想做什麼?」
「我去找月熙。」
「我問你想對皇甫傾做什麼?」
「我去找月熙!」
「我是問你……你想氣死皇甫傾嗎?」
宇蝶睜大眼,聲音失真的叫道。於魅兒邪笑著轉過臉,陽光從她頭頂灑下,讓她的臉隱在了陰暗之中,睫毛下,一條漆黑的如蝶翼般的剪影蓋住了閃閃發光的眸子。她一字一頓的道:「演戲我也會!」
宇蝶仰天大呼了一口氣,歎道:「皇甫傾,你丫的自找的!」
「哈哈哈……」
於魅兒大笑:「你放心,我不會太過的!對我們家小傾傾怎麼說也不能太絕情不是?」
宇蝶腦門上直接冒出三條黑線,想到剛才皇甫傾稱自己『小傾傾』的樣子,冷不丁的打了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