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茉桐也是一宿沒睡。
她躺在床上,把自己陷在被窩裡,想起小的時候,爸媽車禍去世後,她每晚都睡不著,爺爺會抱著她,輕輕拍她的背,給她哼一首古老的歌。
那首歌很有魔力,爺爺每次只哼到一半,她就能睡著。
爺爺這輩子沒享過什麼福,奶奶去世的早,他辛辛苦苦把兒子拉扯大,結了婚生了孩子,本以為生活會安穩的過下去,沒想到,竟然飛來橫禍,兒子和媳婦在同一天全沒了。
不過幸好,還有一個孫女兒,他把全部的愛投入到這個孫女的身上,給她最好的一切,想彌補她失去爸媽的遺憾。
爺爺在她十七歲那年的生日,對她說過,他希望能看著她上大學、出嫁、生孩子,他說,他的寶貝一定要最好的男人才能配得上。
可是他什麼都沒有看到。
都是因為她。
是她偏偏選了那個晚上去沈焰家裡,是她稀里糊塗嫁給了仇人的兒子,是她不明不白的替仇人作證,以至於現在,就算她站出來揭露當年旗幟所做的一切,也沒有人相信。
她恨司耀堂道貌岸然,也恨司俊以替他掩蓋真相,甚至利用她。
她和司俊以不可能再在一起,他們已經完了。
有些障礙,不是用愛就可以跨越過去。
更何況,她現在也迷茫了,她不知道她還愛不愛他,或者,該不該愛他。
至於肚子裡的孩子……司俊以說的沒錯,她不能自私的讓他出生就沒有爹地,所以她必須要把孩子打掉。
她知道傭人每隔一小時會來看她一回,外面也有傭人一直在監視她,樓下警衛更多,她想離開這裡去醫院,絕對不可能,現在唯一有機會的就是樓梯。
她若無其事的起來,對傭人說:「我要吃早飯,你做好了喊我,我要下樓去吃。」
傭人不疑有詐,很恭敬的說:「好的。」然後通知了廚房,夫人想吃早餐。
十分鐘後,廚房準備好了一切,曲茉桐換衣下樓。
她走的很慢,很慢,傭人跟在她後面走的都快打瞌睡了,誰知她突然跑起來,然後故意一腳「踏空」樓梯……
正是千鈞一髮之際,小賀幾個箭步,躍到樓梯中段,穩穩的接住了往前栽的總裁夫人。
曲茉桐沒有得逞,小賀嚇得臉色蒼白,「夫人您小心點,這麼高的樓梯,摔下去可了不得。」
曲茉桐咬著牙心想,當個警衛而已,用得著這麼好身手嗎!這麼遠你也能接得住!
跟著曲茉桐的傭人嚇得都快哭了,趕緊和小賀一起,連拖帶拽的把曲茉桐送回了臥室。
**
司俊以到臥室的時候,曲茉桐正躺在床上看天花板。
「茉茉,你沒事吧?怎麼會這麼不小心?」
曲茉桐側頭看他,挑釁道,「我故意的,我故意踩空樓梯,我想從樓上摔下去的。」
「你就這麼想要把孩子弄掉嗎?」
「是!這次不成功還有下次。除非你永遠把我關在這個房間裡,否則我總會想辦法把孩子弄掉。」
「這次是想摔樓梯,下次呢?下次你是不是想跑到大街上讓車撞?」司俊以又氣又急,「你不要孩子就算了,難道你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嗎!」
「被車撞倒也是一個辦法。」
「你……」
曲茉桐執拗的看著他,「如果你想珍惜我的命,就替我安排手術。」
司俊以無言以對,他沉默了很久,很久,做出了最終的決定,「我成全你,從現在到你生下孩子為止,你都不允許離開這個房間,白天會有兩個傭人看著你,晚上我親自看著你,如果你絕食,我就讓醫生給你輸營養液,曲茉桐,如果你一定要讓我們的關係變得這樣陌生,我只好,陪你。」
「哼。」曲茉桐對他這番話表示不屑,然後翻了個身,不再看他。
他想關她就關吧,她就不信,她找不到機會逃出去。
**
彥彥不明白他的媽咪和爹地直接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每次吃飯的時候媽咪都是一個人在房裡吃,為什麼媽咪好幾天都沒有出房門了,為什麼爺爺這次住院媽咪都沒有去醫院看爺爺……
終於,他忍不住在餐桌上問出了這些問題。
司俊以的回答是:「你媽咪懷著小寶寶,身體不太好,所以要臥床休息。」
「那我可以去看她嗎?」
「醫生說她要靜養,不可以被打擾。」司俊以不想讓曲茉桐給彥彥灌輸什麼仇恨的理論。
「我偷偷看一眼她,我已經好幾天沒看到我媽咪了。」彥彥嘟著小嘴,很不開心。
「明天吧,明天我帶你去看媽咪。」司俊以給他夾菜,「快點吃飯,要上學了。」
**
晚上回到房裡,司俊以對曲茉桐說:「你想見彥彥嗎?」
曲茉桐不理他,躺在床上,面無表情像個傻子一樣的緊盯著天花板。這幾天她都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
「你說句話好不好?這些天你一句話都沒有跟我說過,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我很難受?」
曲茉桐幽幽的說:「你希望一個囚犯跟你說什麼?」
「我什麼時候把你當囚犯了?」
曲茉桐一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