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
皇上正在批折子,香兒躡手躡腳地走到書案旁,靜靜侍立。
許久皇上放下手中的御筆,抬起頭問:
「香兒,你今日前去請安,她……貴妃還好嗎?」
皇上剛才名為送香兒,其實他是牽掛劉娥的病體,想進去看看就出來,走到門口,看著那最熟悉的宮門,竟然是望而生怯。
以前有多少次,下朝後自己以雀躍的心情走進這扇朱紅的大門,然後就看見自己最愛的那張絕世容顏。
和劉娥相偎相依的時候,聽著她輕言軟語地在耳畔喚著自己相公,總是覺得無比的幸福,在心裡千回百轉: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自己雖在皇室出生,幸而還能能擁有這樣一份完美無瑕的愛情,乾淨而又純粹。
但是現在劉娥把這一切都毀了,據自己派出去的親信回報,她和龔美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是桃源鎮人心中公認的金童玉女。
他們一起結伴同行,來到京城,難道僅僅是兄妹這麼簡單,尤其是那晚自己親眼所見,劉娥對病重的龔美滿心憐愛。
香兒輕描淡寫地說:
「皇上放心,貴妃很好。」
皇上縱然是想起前程往事,心生怨懟,卻依舊放心不下劉娥
「只是聽說她病了,也不知道究竟怎麼樣了?」
見皇上眼角眉梢都洩露了對劉娥的絲絲柔情,香兒的眼中露出一絲寒意。
「我看終日有淑妃和龔將軍照顧,應該並無大礙。」
她知道想要斷了皇上對劉娥的那份思念,只能往他的傷口上撒一把鹽,讓他痛徹心扉……
「他也進宮了。」皇上眼中是震驚後的酷寒,讓人不寒而慄。
自己為了保全皇室的體面,還有和劉娥的夫妻之情,和龔美的手足之義,硬生生地把這口天大的怨氣吞下。
他們卻依舊這麼明目張膽地往來,那許許多多的愛戀,頓時化作狠絕的恨意。曾經的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來人。」
「著人去擬旨,命龔美升為三品將軍,駐守邊疆。」
等內侍退下後,香兒睜大美眸,不解地問:
「皇上為什麼要給他加官進爵呢?」
看著香兒,皇上知道天下雖大,自己卻只能對她說出心裡話:
「依照朕的本意,真的想要殺了他。但是如果殺了他,恐怕會影響皇室的體面,朕名義上是給他陞官進爵,但是其實是送他踏上一條不歸路。」
邊疆守將,手握重兵,只要稍有差錯,就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我到時候再名正言順地殺了他。
「哦,這樣。」香兒恍然大悟。
原來這朝廷官員的榮辱甚至生死,只在皇上的一念之間,皇上是對龔美起了殺心了。
「那麼皇上想如何處置貴妃?」
「她和朕夫妻多年,朕實在是不忍心呀……
香兒何等聰敏,連忙見風使舵說:
「臣妾本來想為貴妃求情,望皇上顧念和貴妃的夫妻情分,這樣甚好。」
皇上靜靜地凝視著香兒:
「朕既然和你說這麼多,這些天又把你留在養心殿伺候,你自然應該知道,我是視你如心腹。」
「臣妾知道。」
「那你應該知道在這後宮,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她曾經是朕的心愛,縱然朕永遠也不會再理會貴妃,也不希望聽到有關她的半句閒話。」
「臣妾明白。」
她的心裡泛起苦澀的滋味,自己機關算盡,也不過被皇上視為心腹。
而劉娥卻是他的心愛,一字之差,卻是怎樣地讓人絕望。自己是窮極一生,也走不進他的心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