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土為安」其實才是中國人的傳統,當然了,指的是過去的傳統,也就是土葬,屍體先裝進棺材裡,然後再將棺材埋入地底,古時以「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作為借口禁行火葬,推行土葬,土葬習俗的形成,其實同人們的觀念有著密切關係。他們認為死者入土是人的必然歸宿。
這一點從很多記載可以窺視一二,比如說《周禮》中提到「眾生必死,死必歸土」,《韓待外傳》中說「人死曰鬼,鬼者歸也,精氣歸於天,肉歸於地。」《禮運》也說:「魂氣歸於天,形魄歸於地」。
遠古時期人們的喪葬極為簡單,不立墳墓,也沒有禮儀和祭祀,可是在進入階級社會以後,適應統治階級和禮教思想的需要,喪葬方式日益繁雜;迷信觀念日益濃厚,在世界上形成了獨特的隆喪厚葬的土葬禮儀。要求「葬之以禮,祭之以禮」,「棺槨必重,衣食必多,文繡必繁,丘隴必巨」,厚葬之風也就盛行,因為厚葬之風興起,也興起了一門職業——盜墓賊。
因為厚葬而帶動了一門行業的發展,這算不算也是與時俱進呢?駱天自己是無所謂的,人死之後已經沒有了意識,與其讓屍身在地下腐爛,還不如一把火燒個乾淨,痛快,更不要學什麼古人死了還弄什麼陪葬,引得賊來了,死都不得安寧。
想到這裡,駱天不禁笑了出來,老三有些不悅:「你笑什麼?」
這個時候兩人已經快要到碼頭了,駱天也知道自己笑的時機不對,容易引發誤會,馬上澄清道:「剛才我只是想像了一下自己死後的情景,好像看到有很多蟲子在咬自己,想著不如一把火燒了更痛快,不好意思啊。」
老三無奈地歎口氣:「九爺其實是想落土為安的,可是一直以來島上都是為火葬,他身為前任島主,不能破了這個例。」
駱天不吭聲了,這個九爺實在是一個矛盾的個體,他既想維持權威的形象,可是又禁不起物質的誘惑,背地裡行了一套,自己還偷著跑出去玩樂,明明想土葬,又礙於面子,不願意打破陳規,這人活著,也太累了一點。
距離那島近了的時候,駱天發現島上飄揚著白色的東西,有些像幡,看到這些東,駱天的心徹底地沉重起來,這才有一種送走故人的感覺了,「那些是招魂幡?」駱天問道。
「沒錯,我們也叫它靈旗。」老三說道:「島上有人去世時,全島都會升起靈旗,送走亡靈。」
遊艇近了,馬上有人迎接過來,看到駱天一身黑衣,眼光中有些愕然,駱天這才發現,島上的人都是一身白衣,汗啊,自己不應該以常規來判定這島上的情形的,單看老三一身白衣還沒什麼,到了這裡,唯獨自己萬白叢中一點黑,就顯得格外彆扭了。
「老三,我也去換一身衣服吧。」駱天說道。
老三引著駱天去換了一身白色的衣服,駱天才覺得自己沒有那麼扎眼了,九爺的屍體就躺在別墅的一樓,老三帶著駱天去看,駱天站在九爺的屍首面前,在心裡只說了一句話:「一死泯恩仇。」
有黑衣人過來了:「島主,要開始嗎?」
老三閉上了眼睛:「開始吧。」
黑衣人將九爺的屍首向外抬,駱天跟在老三的後面,也跟著朝外面走,一直來到了島上最大的海灘旁邊,這裡已經架好了火堆,中間一個用樹枝紮成的平台,這是要將九爺的遺體進行露天火化了。
露天火化在有些國家比較盛行,比如印度教,屍體是放在火葬用的柴堆上焚燒的。柴堆會包圍著擺放死者屍體的地方。然後在柴堆點燃火,火便會焚燒了木材和其屍體。這種方法主要用在古代,例如伊利亞德,但這種方法在使用火葬場火化爐的西方國家並不不常見,因為有些國家法律都禁止。
還有在尼泊爾,露天火化是一件極平常的事情,在這島上,似乎也是平常之事,黑衣人們將九爺的屍首架於那平台之上,駱天不知道一會兒他們要如何提取骨灰,只是看著他們帶著悲愴的表情站在了一邊,等著老三發號施令。
估計島上的居民都過來了,這裡形成了白色的「海洋」,大家的臉上都很平靜,沒有人大哭大鬧,有些人的眼淚悄悄地流了下來,也只是輕輕地拿手抹去,這裡,平靜得不像話。
所有人突然都跪在了地上,駱天慢了一拍,身子站在人群中十分尷尬,也趕緊中跪了下去,反正九爺年紀長,長者過世,後輩下跪也是理所當然的,沒有什麼好彆扭的,看到駱天入鄉隨俗,老三的表情十分欣慰,大約三分鐘後,老三帶頭站了起來,然後一揮手,火就被點燃了。
沙灘上升起滾滾濃煙,火光中,九爺的臉似乎在微微顫動,駱天知道那只是因為火光的原因,人,確是已死了。
駱天側頭看老三,他臉上有悲傷,可也有一股堅定,這個年輕人,在這一刻,似乎堅定了某種信念,
火燒了很久,在這個過程中,所有人都保持著一個姿勢不動彈,好像都是木偶一樣,駱天在心裡歎了一口氣,九爺啊,九爺,我今天可是給足了面子了,你若是在天有靈,別忘了保我一帆風順,我會好好完成你的囑托的。
終於,火一點點地熄滅了,大家的表情似乎也隨著這火的熄滅變得愉悅起來,黑衣人們拿著一個精緻的骨灰罐上去收集骨灰,還有一些人要清理走這些殘渣,一時間,就沒有駱天的什麼事了,他靜靜地退到一邊,島上的居民都慢慢地散開去,這讓駱天有些奇怪:「現在只是火化完畢,一會兒不是還有海葬嗎?」
「海葬只有少數人可以參加,普通的人就可以結束回家了。」老三說道:「我們要將九爺的骨灰灑向大海,而且是太陽升起的方向。」
駱天點頭,看來需要駕遊艇而去了,不過僅僅是二十分鐘後,駱天才發現,自己的常態意識又一次地出了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