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鍾情水煙其實是有理由可循的,大抵有四點:一是,出於太后本人的嗜好,生來喜嗜此物;二是,區別於眾多有吸食旱煙的男人,包括明清以來的皇帝和宮廷的大臣們;三是,太后為滿族人,滿族人像其他吸食煙草的少數民族一樣,聞吸鼻煙和水煙的人所佔比例,要遠多於漢族人,這大概是生活習性和愛好所致。蒙古人習慣聞吸鼻煙,其中有一個原因是為了避免吸煙點火而引起火災;四是,吸水煙既高雅,又衛生,既能過癮,又能增添幾分的閒情逸致。
慈禧太后吸煙,必須有人侍候,端茶點煙之事,都有小太監精心去作。據記載:當主子要吸煙的時候,太監須跪在地上,把仙鶴腿水煙袋用手握緊,站在那裡捧在手裡,隨時裝煙,吹點火的紙媒兒。還要掌握好點煙的時間。什麼時候吸煙大體也有其規律,但也有破例吸食的時候。
洪洛聽得連連咋舌:「靠,怪不得人人都想當人上人,不過抽口煙,還這麼多講究,不過這慈禧老兒再講究,還不是被八國聯軍破了城門?」
胡海見洪洛扯得遠了,揮揮手:「這些就不說了,不說了。」
洪洛吐吐舌頭:「對了,你說這抽水煙和抽雪茄有得一拼,怎麼個拼法?」
「這你就又不知道了吧,這抽水煙是要添水的,這添水就非常有講究。倉水太多,容易吸入口中;倉水太少,沒不到煙管,煙在水面上直接進入吸管,達不到去火除雜的作用。講究的說法是輕輕含一小口茶水,從吸管徐徐吐入盛水鬥,再試著吸氣,盛水斗輕鬆發出「咕嚕嚕」的聲響就可以了,裝上煙絲之後,因為氣流減少,「咕嚕嚕」的聲音就會拉得更加綿長,一種節奏分明、卻又悠悠不絕的況味,猶如鳥啼鳳鳴,聽來頗有幾分悅耳。也有力氣大的主,一個不小心就將苦澀的倉水吸入口中,就可以使用相對粘稠的米湯來做煙倉水。」
駱天又繼續說道:「煙倉水是不作興天天更換的,日子一久,就成了醬油一般的粘稠,卻可以做得兩宗用途。一是農耕之中有螞蟥叮到手腳之上,這東西兩頭都有吸盤,血不喝足,輕易不會鬆口,這時,只需要煙倉水一點,那螞蟥立即滾落下來;二是小孩子沒來由的腹痛難忍,這煙倉水就是救急的鎮痛藥材。」
這洪洛哪裡知道什麼是螞蟥,又是一番疑問,這回連楊幫主也有些訓斥他的意思了:「你們這些ABC啊,什麼時興玩意兒全知道,就是不知道自己家的事情。」
洪洛挨了訓斥,不敢再胡亂插話了,吐一吐舌頭,繼續聽駱天講。
「吸食水煙袋的第二宗本事就是吹紙媒兒。水煙袋的煙碗大的也只有拇指大,秀氣的就更小一些,一次只能吸食一窩,而且每次需要重新點火,這就是一個難題。那時會,沒有現在方便的打火機,甚至都沒有火柴,取火要靠打火石、或者火鐮。」
「成功取火頗為艱難,總不能吸一窩煙就打一次火,如是發明了紙煤兒。用的是粗纖維的火紙,手工搓成不緊不松的紙煤兒。準備吸煙了,點燃它,就不緊不慢的燃著一點紅紅的灰燼,等裝好一窩煙,將暗紅的火頭送到嘴邊,撮緊嘴唇,送出一段急速而短促的氣流,火頭一紅,隨著氣流嘎然而知,一團明火躍上紙煤的端頭。這個技巧不容易掌握,紙煤太鬆,性不成灰燼,一下子就燒完了;紙煤搓的太緊,火種容易熄滅,吹起來也不容易著火。」
「吸食水煙袋還有一宗本事就是吹煙屎。一窩煙絲抽完,只剩下一團暗紅的灰炭,稱為煙屎。將煙屎從煙碗中吹出來,這就需要一點本事了。老煙民只需將煙管稍稍提起,使煙管的底端離開煙倉水面,再從吸管中輕輕一吹,帶著淡淡煙霧的口氣經過煙倉水面由下往上從煙管吹出,將煙屎帶出煙碗。這個技巧在於力度要合適。力度稍微一大,煙倉水就要噴湧而出;力度稍小,只有火星從煙碗中噴出來,帶不動煙屎。」
「沒有這個技巧的煙客就只好將整個煙管抽出來,將浸泡在煙倉水中的一端湊近嘴邊,再將嘴唇琢成o型,用力一吹,煙屎應聲而出。一個不小心就在嘴唇上留下一點煙倉水的赭黃色。實在連這個本事也掌握不了的,就只好動用通針了。通針是一根圓形的銅針,前端漸尖,後端圈成一個手指大小的圓環,吸煙的時候就套在無名指上,用完了就插在煙倉中部的小孔之中。」
胡海連連點頭:「沒錯,沒錯,想我小時候,在四十歲之前就一直替父親的水煙裡添水,他要是高興了,給我抽上一口,我不知道有多美了。抽的是生煙葉。煙葉有現成買來的雲絲,更多的是自家種植、自己加工的生煙葉,將煙葉采收下來再屋內晾到八成干,用石磨壓平,將凸出的葉脈撕掉,轉成柱狀,因麻線紮緊。等到來客了,找出切煙絲專門的小刀來,就著板凳,切成細細的煙絲,這才是農耕正宗的吸法。用不完的煙葉就整個砍下來,倒吊再屋簷下風乾。」
胡海歎了一口氣:「要說以前,這也是父子倆勾通情感的一種方式了,這抽水煙好像是全家上陣一樣,母親負責種值煙葉,加工,剪煙絲,我呢,替父親加水,通孔,父親吸一口,吐一圈氣,別提有多美了。」
這裡突然有一種情深思鄉的情緒瀰漫上來,氣氛就這麼地凝重了起來,駱天不自然地咳了一下,看起手中的這一桿水煙袋,這一桿是全黃金製的,器型較大,高約九十公分了,上面有吉祥紋樣,表面還鑲嵌了紅藍兩種寶石,這水煙袋難道是定制的?上面並沒有出現年代數字,看來是現代製品。
楊幫主說道:「這是我請華人街的一位老師傅特別打造的,不是古董,我們都是粗人,不懂古玩那麼精細的東西,所以,請駱先生不要見笑。」
駱天連忙說道:「哪裡,這禮物太貴重了,我會好好收藏的。」
楊幫主見駱天收下禮物了,滿意地一笑,突然端起酒杯來:「我們在異鄉相聚,也算是有緣,駱先生,我敬你一杯,這一杯,我干了,你隨意就好。」
楊幫主把酒一口氣喝乾,完了,用力地放到桌上,一幅有話要說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