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禮了,謝謝你答應放回孩子的母親。」伊蓮朝愣在原地發呆的圖特摩斯行禮,轉身離開。她跑著下了階梯,生怕圖特摩斯回過神來又會將她逮回去問話,趁著他還在思考,能走多遠就走多遠。
「談好了?還是失敗了?」塔菲姆驚訝的看著她,沒想到這麼快她就下來了。
「OK了!」伊蓮跳下最後兩個階梯,伸出手朝他做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OK?」
「就是談好了,快走,回去再和你說!」看他僵在原地,伊蓮拽起他的胳膊就往前走。
空曠的花園廣場上太陽曬得正歡,伊蓮怦怦跳的心臟終於慢慢恢復了平靜,圖特摩斯沒有追來,想必他一定非常生氣吧,關於阿蒙霍特普王子早夭的事情,弄不好他認為自己在詛咒他的兒子,哎,隨便他怎麼想吧,該說的都說了,昨夜一宿未眠,現在她只想快些回到塔菲姆的府邸,美美的睡上一覺,她開始覺得天旋地轉,像駕著雲朵在飄似的,好想倒下馬上休息。
塔菲姆跟著她,經過廣場中央的時候,他回頭看向主殿,熟悉的身影在高處俯看他們。今天的事情必然使圖特摩斯對他生疑了,自己還不知道『蓮』跟他都談了些什麼,不論事態如何發展,自己絕對不會將『斯堤雅』就是『蓮』這個驚天秘密告訴給圖特摩斯的,塔菲姆朝身後大殿高處的圖特摩斯行禮,繼而轉身邁開大步追上走遠的伊蓮。既然曾經圖特摩斯已經失去過,他保護不了『蓮』,這次自己不會再退讓,哪怕對方是至高無上的法老,那麼今後『蓮』就由自己來保護吧!倘若你不能認出她來,那麼千年之後的輪迴我定要先於你遇見她!
「好累啊,謝謝你,塔菲姆,我上去睡會,晚餐如果我沒有下來就不等我了,實在是太睏了!」伊蓮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朝樓上走。塔菲姆目送她上樓,眼神裡是溫柔的情愫。
「艾塔麗媽媽,不要讓任何人靠近臥室,讓她好好睡一會。下午我要出去辦事,斯堤雅就拜託你好好照顧了。」塔菲姆吩咐正欲上他臥室打掃衛生的艾塔麗。
「是!」艾塔麗目送他走出大廳,從他的語氣與眼神裡,她已經看出他動了心,想必他非常在乎這個叫斯堤雅的異國女子,艾塔麗露出笑容,終於她看到他遇到喜歡的女人了,不再是奇怪的獨來獨往,差點還以為他會一直這樣孤單下去,斯堤雅看上去是個不錯的女孩,真是很般配的一對,艾塔麗感到很高興,作為看著塔菲姆長大,並且哺育過他的奶媽,她與塔菲姆之間的感情早已超過了一般的主僕關係,有點像母子,有時候甚至比塔菲姆與他的親生母親之間的距離更近,塔菲姆會和她聊聊心事,卻不一定會和自己的母親說。
伊蓮回到臥室,也懶得洗漱,逕直躺倒在床上,或許是因為實現了對蒙塔的承諾,心中的壓力減輕了不少,加之昨晚徹夜未眠,上午見圖特摩斯又緊張了好一陣,此刻已經是筋疲力盡了。一小會的時間,因為輕度抑鬱而導致向來睡眠質量不佳的她就已經打起了小呼嚕。
……
又見茫茫濃霧,厚重的乳白色濃霧遮擋住視線,伸出手來都難見到五指。霧氣的濃度讓人有種缺氧窒息的感覺。
伊蓮靜靜地站著,想等待霧氣的消散,忽然,一高一矮兩個小小的黑影從她身側越過,她試圖與身側路過的孩子對話,弄清自己所在的位置,但孩子們根本聽不到她的呼喊,就好像她根本不存在。越過她身側的黑影很快消失在濃霧裡,四下裡安靜得恐怕連繡花針掉落在地上都可以清晰地聽見。
「站住!」一個小男孩略顯惱怒卻依然不失溫柔的命令在濃霧的那頭響起。
一線金色的光芒劃過伊蓮的頭頂,就像一把斧頭劈開了阻攔於路前的高山,光芒劃開伊蓮眼前的路,彷彿打通一條通往天國的甬道。甬道的盡頭,小男孩拉住看上去比他小一些的女孩的手不放。小女孩似乎執意要走,非常倔強。
「蓮,不要走。」小男孩依然不肯放手。
聽到他喊小女孩『蓮』,伊蓮不禁渾身一顫。
「讓尼斐魯娜看到就麻煩了,她可是個醋罈子,畢竟將來她是你的王后。就是讓別人看到了也不好,萬一告訴姑姑就糟了!」女孩轉身看著男孩,臉上的神情遠遠超越實際年齡的成熟。
男孩跨了一步走到女孩跟前,攔住她的去路。
「她不是!就算是,那也是哈特謝普蘇特姑姑的安排。不過是個名分,在我心裡她永遠不是!」男孩轉身面朝陽光,他伸手指向耀眼的太陽,「那是阿蒙啦,法老之父,總有一天我會成為法老,太陽照耀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的!姑姑也會老,她終究要去見阿努比斯的,埃及會是我的,尼斐魯娜的名分我也可以收回。任何人都欺負不了你!」
「住嘴!」小女孩壓低聲音吼道,小女孩瞪了他一眼,「如果你學不會將抱負藏在心中,你永遠都成不了法老!小心被人聽到告訴姑姑!」
「你什麼都不必為我做,我感激你,你永遠是我的哥哥,我對權位沒有興趣,也不要做王妃,姑姑和尼斐魯娜都沒有錯,生在帝王家,像她們這樣的女人只怪自己錯投了女兒身,姑姑若是男子不會比父王和你差的。你最大的敵人不是她們,埃及的敵人才是你將來要面對的,好好學習吧,沉下心來,不管姑姑做些什麼,只要你隱忍,她便沒有辦法,她也不會怎麼樣的,你是王家血脈,父王又只有你這麼一個王子,沒有了你,任何人對姑姑的威脅更大!等到她真的去見阿努比斯與父王團聚的時候,埃及的將來會需要你!我永遠都會祝福你的。有人來了!」叫『蓮』的小女孩輕輕推開他,從他身邊跑開了。
一個成人的身影從伊蓮身邊走過,是一個侍從模樣打扮的男人,「圖特摩斯殿下,最高祭司找您。」
小男孩凝望著女孩離去的方向,緊緊握著拳頭,「知道了!」
……
金光漸漸消失,濃霧再次聚攏,伊蓮突然感到一震晃動,好像地震了一般。
「蓮!醒醒!蓮!醒醒!」耳邊出現一個熟悉的渾厚男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