嗆了好幾口水,伊蓮掙扎著爬起來,水不斷從頭頂流下來,撫開貼在臉上濕漉漉的長髮,睫毛上掛著水滴,眼睛有些睜不開。伸出手去觸摸,她扶住浴池的邊緣坐穩。
「快點幫我洗!」霸道的聲音從對面傳來。
伊蓮抹掉臉上的水,終於看清圖特摩斯臉上那略帶玩味的笑意。隔著一定的距離,她拿起帕子擦拭著他的雙腿。
「用點力!你沒吃晚飯嗎?」
伊蓮沒有回答他,繼續擦著,只是比先前用力一些,快要觸到私密部位的時候,她繞開不去洗。她目光閃躲,雖然浴室裡光線昏暗,浴池中光影又有折射,其實是看不清楚圖特摩斯坐在水中的下半截身體的,但是她依然盡量避開不去看他的裸體。
浴室的空氣中始終夾雜著不安的氣氛,圖特摩斯靠著池壁,貌似在一邊閉目養神,一邊享受著伊蓮的侍奉。而在那抖動的睫毛下,不安分的眸子正在洞察著面前的一切。
「好了。」伊蓮輕喚了一聲,擰乾帕子,欲站起來跨出浴池,卻不及防被一雙大手再次拉回水中。
「你究竟是誰?」圖特摩斯聲音有些嘶啞,眼神迷離的看著她。
一直,他都在觀察她,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那緩緩的姿態,擰毛巾的動作看著都那麼熟悉。他努力回想著,卻如同被雷電擊中後般清醒過來,她的一切都那麼像一個人,像到極致。倘若將他的偏妃斯堤雅的面容附著在她的臉上,那麼,他一定會相信,這是蓮的再生!
「斯堤雅!」伊蓮的聲音平靜,任憑他拽著自己的胳膊。
「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說話!」圖特摩斯揪著她已經透濕的衣服,將她拉到自己面前,幾乎要貼在一起。
伊蓮仰起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圖特摩斯那迫切需要找尋內心答案的雙眸。
「你到底是誰?為何要取斯堤雅這個名字?你和蓮到底是什麼關係?」
伊蓮看著他的眼睛 ,始終不發一語。
「你到底要隱瞞什麼?侍女們在殿外聽到你和蓮似乎吵了起來,你和她說了什麼?她為什麼要追你?」
等待圖特摩斯的依舊是無邊的沉默。伊蓮看到他眸子裡漸漸燃起的怒火,感覺到胳膊上傳來的痛楚。
「痛!」伊蓮叫出了聲,她感覺胳膊就快要斷掉了。
「為什麼?」圖特摩斯喃喃自語。她是柔弱的女子,和蓮一樣,輕輕碰觸似乎就會碎掉;她和蓮一樣,柔弱中透露出刻在骨子裡的倔強與堅韌。
「你為什麼要接近我?為什麼?」圖特摩斯盯著她的眼睛,不想放過她眼神裡哪怕萬分之一秒的破綻。
偏妃斯堤雅除了外形稍似蓮,神情是全然不像的,看著她的時候,他可以分得清清楚楚,那不是蓮。而眼前的女人,容貌體態無一相似,但是那眼眸中的神韻,那渾身上下散發著的靈魂最本質的東西,卻相似得可怕,可怕到他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在海灘遠遠相遇的時候,在還看不清楚那個人就是她的時候,他真的以為自己平日裡的幻覺化作了現實。
「你說過會恪守諾言的,等到我可以說的那一天。」被他緊緊捏住的雙臂已經通紅,伊蓮因為疼痛而皺起了眉頭。
「出去!滾出去!」壓抑的怒吼在密閉的浴室裡顯得格外震耳欲聾,圖特摩斯鬆開摟住她的雙手,把她用力推開,伊蓮再一次跌坐回水中。
「出去!滾!」怒吼變成了咆哮。
伊蓮爬出浴池,將先前準備好的浴巾放到他身後的浴池邊。
「有事叫我,我在外面,奴婢告退!」伊蓮欠身衝他的背影行禮。
沒有看她,圖特摩斯坐在浴池中的身體向下滑去,將自己整個淹沒在水中。
伊蓮轉身走了出去,她的心在疼痛,不知道是因為他的壞脾氣,自己的委屈;還是因為看到他這般模樣而疼惜。她知道,今夜她和他注定要一夜無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