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娜已經像萘塔儷平時伺候伊蓮那樣,將午餐和用餐的桌椅一併安排擺放在了寢宮大門外不遠的右側柱廊亭台下面。正午的太陽光垂直照射下來,走入柱廊的陰影裡馬上感覺到一絲清涼,坐在這裡既沒有在光線昏暗的屋內吃飯那麼壓抑,又可以觀賞前庭花園裡的植物,呼吸新鮮的空氣。吃飽了什麼都不去想,坐在柱廊陰影下小酣片刻,真是一天中讓人感到最為舒服愜意的時段。
「蒂娜,你又搬凳子來做什麼?」伊蓮看著進進出出的宮女們,忙著端這端那。
「殿下,剛剛塔菲姆大人吩咐奴婢做的,他說王早上出去的時候交代了要回宮用膳的。」蒂娜放好椅子,退到一邊。
『叮』∼,伊蓮手中小巧的鍍金蓮花紋酒杯掉落在地。「啊∼」她驚呼,雪白的亞麻長裙染上了葡萄酒的顏色,一大片眩目的紫紅。
「殿下,您怎麼了?」蒂娜見她失神的倚在桌邊,手突然顫抖了一下,一個不穩,手中的酒杯跌落在地。
幾個侍女很快清理了地面,拿來毛巾給伊蓮擦拭雙手上因為有糖分而變得粘乎乎的液體。
「沒事,沒事,可能是昨晚睡眠不好的緣故。」伊蓮擦拭著雙手,神情落寞。
「蒂娜∼,我,我上樓去了。」伊蓮吞吞吐吐,想要起身。
蒂娜一臉的訝異,「殿下,您剛下來,還沒有用餐呢!」
「啊?哦,我不餓,我先上去,等會你把我的東西端上來吧。」伊蓮起身就準備往寢宮大門而去。
「你就那麼的不想見到我嗎?」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伊蓮定在原地,進退兩難,腦子裡一浮現昨夜的景象,她就不想見到他,想要逃跑。
圖特摩斯從她身邊走過,站到她的右側前方。
「蒂娜,你們下去吧。」他吩咐道。
「是,法老。」蒂娜引領侍奉在大門左右的眾宮女進入寢宮大廳候命。
柱廊陰影下片刻的沉默,空氣裡瀰漫著尷尬的氣氛。伊蓮的頭始終是低著的,不曾抬起,雙手使勁揉搓著裙子。『我真是天底下最沒用的女人,明明是他對不起蓮,怎麼倒像是自己紅杏出牆,見不得人一樣。』伊蓮恨透自己總是在關鍵時刻表現出的不貼合實際的懦弱,或者說是被動。
「昨天∼,昨天晚上∼……」今天的圖特摩斯,口齒似乎也不那麼清楚。
「我什麼都不知道!」伊蓮丟下話往屋內走,忽然間左手被圖特摩斯拉住,她奮力的想要掙脫,卻被圖特摩斯反轉身來,兩個人終於面對面了。
「你說不知道,證明進來的人是你。」
伊蓮仰頭看向他,心中又湧出那股哀傷和疼痛,還有無名的憤怒。
「是我,那又怎麼樣,我又不是故意要打擾你們的好事,我真的很後悔,我幹嘛要下樓去。你也不用和我說什麼,我不會跟其他人說的,但是不保證還有人知道,你是一國之君,你想要哪個女人就要哪個女人,誰也無權干涉你。」伊蓮的胸口起伏加劇,說完她激動起來,又想要抽身離開。
圖特摩斯緊緊拽著她的左手,「蓮∼,你誤會了,我,我喝醉了,我把她當成了你,不信我帶你看看,她有點像你。我,我……你知道我是喜歡你的……」
『叭!』,一記洪亮的,清脆的響聲,圖特摩斯的左臉頓時火燒火燎,伊蓮舉在半空的右手掌心通紅。
「你!」圖特摩斯緊捏住她左手的手腕。
「放開我,你們男人怎麼都是這樣。」伊蓮欲圖掙脫他的鉗制。腦海裡忽然浮現另外一組鏡頭,嘈雜的酒吧,一個熟悉的身影吻上了另一個女人,之後,這個她曾經深愛的男人,竟然還敢打電話給她,告訴她,他是多麼的愛她,荒唐!如果是愛,怎麼會在分手時連一個預兆都沒有,只給了她一個破理由,難道他忘記了這個他拿來分手的理由,當初他是那麼的不屑一顧,信誓旦旦。如果是愛,怎麼會在分開後這麼快就可以若無其事的吻上別人的唇。如果是愛,怎麼會在吻過別的女人後再來說愛她。如果這是愛,那麼是他喝多了或者瘋了。如果她相信了他的愛,那麼是她白癡。
現在眼前的這個男人更加過分,前夜剛和別的女人纏綿悱惻,親熱過的床鋪還有餘溫呢,他就來跟自己宣告他的愛情,不,他也沒有用愛的字眼,他只是說喜歡她,就算是他的表白吧,同樣的那麼狗屁。不知道他是故意的呢,還是白癡,竟然還要叫她去面對那個女人。
「我尊敬的法老王,您不是一個三歲的小孩子了。」伊蓮停下掙扎,看著同樣壓抑著怒火的圖特摩斯。「再者,您看著誰像誰,您和誰有什麼風流韻事都不關我的事,我既然不會做你的女人,就更不會管你的事情,也不想時不時總是碰見你,讓你覺得礙眼。」
「你說的都是心裡話?」圖特摩斯嚴肅的神情,眼神冷得可以殺死任何一隻從他前面走過的活物。
「是的!」伊蓮絲毫沒有猶豫。
「那好,我成全你。」圖特摩斯說道。
伊蓮在他的眸子裡看不到任何情感的成分,「成全我?什麼意思?」
「不想看見我,我可以成全你,明日我就安排新的住處給你。既然你不願意做我的女人,討厭我。」圖特摩斯頓了頓,「我會要最高祭司安排納妃的事情,你,我不再強求,以前的一切就當我從未提過。」圖特摩斯鬆開緊拽著的她的右手,默然的站著。
伊蓮抽回已經被他捏得生疼的左手,從他右側擦身而過,逕直朝臥房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