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如墨般的青絲傾洩而下,如夢如幻般的盤龍髻從頭頂微微的垂向兩端,中間繫著一根淺藍色的絲帶,絲帶的余端長長的隨著青絲垂下,若隱若現的隨著髮絲而浮動。
她拿起手飾盒裡的玉玲瓏戴在了右手上,瑩白色的光澤恰巧的映照出她滑晰的皮膚,一襲微微泛著銀光的天蠶絲紗衣,美倫美喚的穿在她的身上,那淺藍中透著的銀光,忽而明顯忽而暗淡,像幻彩一般給人一種夢的感覺。
銅鏡中出現一張她熟悉的臉,那溫柔的眸子正望著鏡中的她,她忽而對著鏡中的他一笑轉過身。
「你怎麼會在這裡?」
季無邪看著她美麗的臉,那如仙般的衣裝,忍不住想要抱抱她,可是他不能讓她在舞池中分神。
「我來看看你,為什麼出這麼大的事情都不來閒雲山莊?你要讓我心痛而死嗎?」季無邪托著她的右手,看著那有些刺目的傷痕,那初生的皮血下還可以看見隱隱的血絲。
藍裳拿起桌子上的絲帶遞給他,眼睛裡是信任的微笑。
「幫我把它包紮得美一點,可以嗎?」
季無邪接過她遞來的絲帶,長長的絲帶上繡著別樣的紋案,一看就知道是她精心完成的作品。他看著她高高舉在自己眼前的右手,只得聽命的把絲帶繞向了她的手心,從她的傷口處向外包紮,兩端在穿插中形成了一個漂亮的交叉點,看不到傷痕,也看不到任何缺陷,當他把那條絲帶系成一個美麗的蝴蝶結時,她笑了。
蝴蝶結的尾部是長長的未用完的絲帶末端,那怕是一絲小風都可以讓它如蝶翼般起舞,看著她讚賞的笑,季無邪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布包,當他小心的從布包中取出那個鈴鐺時,藍裳的眼神有些怪異。
「你怎麼會有這顆鈴鐺?」
季無邪溫柔的一笑,拉過她的左手,看著那個金黃色的手環,他小心的把它轉了兩下,那個不完美的缺口便呈現在他的視線裡,他凝眉望著那個缺口的時候,腦海中又浮現出走遠的過往。
「我喜歡你,你的眼睛像若耶溪的水。」當她的小手撫上他的眉際,那輕輕柔柔的一瞬間,或許對於她來說早已成了過眼雲煙,可是對他來說,那卻是一個永遠的承諾,一個只有她才配擁有的永遠。
看著他凝眉望著自己左手腕的手環,藍裳也不由的凝了一下眉頭,關於那顆小鈴鐺,她遺失了不知多少年了,為什麼今天會出現在季無邪的手裡呢?
「你……還好吧?」
季無邪被她的動作喚醒意識,看著她的左手在自己的眼前晃動,他微微抿唇給了她一個安心的微笑。
「我沒事!來!把你的左手給我,從此,你的生命裡將不會再有缺口!」
藍裳看著他很輕很小心的把那顆小金鈴掛在她的手環上,忽然內心似有一種疼痛感,為什麼他總會給她一種這麼熟悉的感覺呢?可是!季無邪!多麼陌生的一個名字啊,她有千百萬個為什麼想要問他,可是她知道他給予她的答案只有一個。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怎麼得到這個鈴鐺的?」
「這是個秘密,到了合適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他清如溪水的眸子總是能給她一種說服力,那種發自內心的信任感讓她停止了繼續追問。
季無邪望著她的左手凝思一瞬,眼神裡露出滿意的色彩,藍裳看著他的彎下身拿起桌邊的琵琶,隨手撥動了兩下,顯得很是熟練。
「樂師房不是有琵琶嘛,難道今晚你打算用我的琵琶配曲?」
季無邪一愣,彎下的身子沒有站起來,只是心裡微微的刺痛了一下,沉默讓藍裳覺得很壓抑,她忽然很擔心他會生氣。
「傘兒怕我會弄壞這把出塵嘛?」
「你怎麼會知道這把琵琶的名字?我從來沒有向任何人說過,除了太子殿下不可能有第三個人知道!」藍裳很訝詫的盯著季無邪,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為什麼總會給自己帶來一種錯覺。
「我不但知道這把琵琶的名字,更知道它是用罕見的千年老紫檀為體,百年軟籐絲為弦,再加上著名的巧工能匠雕制而成,普天下也只有這一把而已。」
藍裳一聽更有些驚訝,看著桌子邊的琵琶,她只知道它的取材一定很不一般,卻完全沒有想過會是如此的不一般,她抬起頭看著季無邪的眼睛,他的眼睛依然清澈如溪,那她究竟在懷疑他什麼呢?
「你怎麼會對出塵如此瞭解?」
「這把琵琶和我有過一些源緣,只是……都是一些往事了,不提也罷。」季無邪說著便重新拿起了那把琵琶,「相信我,我會像珍惜你一樣愛護它,決對不會讓它有半點差池。」臨行前他回過頭望著她。
「因為只有出塵才配得上你的舞姿。」
看著他沒有一絲雜質的眼神,藍裳向他肯定的點了點頭,嘴角終於向他綻放一個絕美的笑容,她相信他,從那個山風嘶吼的晚上就已經開始了,當他在那個黑夜裡向她伸出溫暖的手,當她第一次望著他的眼神,她就知道他是為了她而存在的守護神。
臥龍軒裡的顏行書還在那悠閒的欣賞著手裡的畫,嘴裡不時的發出讚歎聲。
「聽說今晚獻舞的女子絕世無雙,不知道她與我的美人相比會如何?」
東昇早已習慣了他的自言自語,有時候根本不需要他的回答,他又一次崔促到時間不早了,從臥龍軒到玉泉閣還要花一陣功夫,還是早行一些比較妥當。
顏行書只得聳聳肩收起畫卷,即然人人都把那位舞姬傳的如此神奇,他去欣賞一番也無妨。
俗語都說冤家路窄,顏行書剛走出臥龍軒的房門,就撞上了從摘星居而來的柯子軒,他冷哼一聲斜掃了柯子軒一眼,柯子軒不冷不熱的表情從他身上飄過,冷不防的向他狠狠的撞了一下走在了他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