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扉,傾瀉一地。初夏的夜,微有些涼意,陣陣清風吹來,淡淡的蓮香盈滿一室。
顧小三兒憑欄而立,微潮的髮絲隨意的披散著,不時被夜風吹起。清冷的月光灑在她純白的衣衫上,更添了一絲高貴冷漠,那張傾城的容顏愈發的清艷無雙。
細長的指尖輕輕敲在木欄杆上,一下一下,很有規律。女子垂眸,低低的哼唱著,夜鶯般婉轉動聽的聲音散在風中,聽不真切。
秦西怔了片刻,這首曲子,他聽過。曾有一段時間,天上人間的人幾乎都快被這首曲子折磨瘋了,因為某人的學習能力實在太差,優美的曲子也能被她演繹得鬼哭狼嚎。
相思憶。
他記得,有一次陪她去笑笑那裡。當聽到笑笑彈這首曲子的時候,她的神色立馬就變了,甚至是有些失控,他立即明白了,她想起了宋逸凡。那天之後,她便開始每天去笑笑那裡,很認真的跟著她學習這首相思憶。
相思憶……獻給心愛之人的曲子。
這是她告訴他的,她說這話的時候,笑意溫柔,眼底卻是掩飾不住的落寞。
後來,在她完全學會這首曲子之後,卻很少能聽她吹笛。他原以為,這代表她已經放下他了。但後來,他慢慢的發現,原來,他的想法太過天真了。
她學這首相思憶,不過是希望能留住一些和他有關的記憶罷了。
相思早已刻在心上,揮不散,抹不去。
又何需用一首曲子來傾訴心中思念?
……
望著月光下那抹纖細單薄的身影,眸光倏地沉了下去,上前幾步,輕輕來到她身後,「四爺,茶已經泡好了。」
顧小三兒依舊哼著相思憶,對秦西的話置若罔聞,秦西眉梢微冷,鳳眸中含著絲絲怒火。
良久,顧小三兒才停止哼唱,回眸,淺笑,「知道了,謝謝。」說罷,一個人回了屋裡。
秦西垂眸不語,就這麼站在月光下,狹長的鳳眸閃過一抹複雜。片刻,他跟著她進到屋裡,看著她倒了一杯香茶,眸光有些遲疑。
顧小三兒習慣在睡覺前喝一杯香茶,兩年來,秦西深知她這一習慣。他曾問,睡覺前喝茶,晚上還能睡得著嗎?她卻笑而不語,似是在回想往事,良久,才幽幽地說「沒關係,習慣了就好」。
捧著茶,淡淡的香氣縈繞鼻尖,心裡暖暖的,柔柔的。
顧小三兒微瞇起眼眸,淡淡一笑 。宋逸凡曾對她說,睡覺前若是不喝一杯茶的話,他會睡不著。那時候她罵他是神經病,竟會這麼奇怪的愛好。可現在,望了眼手中的茶水,顧小三兒暗自好笑,她也學著他的神經了。
恍然間,她想起了一句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秦西,沒什麼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顧小三兒喝了口茶,淡淡道,「現在離科舉也沒多少日子了,你就安心地準備考試吧,有事的話,我會叫小瞳的。」
眼見她喝了茶,秦西心裡萬分忐忑,雲亦舒給他的藥,他放進去了。雖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可他相信雲亦舒絕不會害她。正如雲亦舒說的那樣,他的確不想她像今天那樣失魂落魄的。
「是。」深深看了她一眼,秦西退了出去,小心地關上門。
明天,是否會有所不同?
顧小三兒在暖塌上沒坐一會兒,便覺得腦子裡昏昏沉沉的,倦意來襲。吹滅外室的蠟燭,顧小三兒這才進了內室。
總攻大人在它的老位置上早已是睡得天昏地暗,顧小三兒睨了它一眼,一陣無語。這狗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日子過得比誰都輕鬆自在,有時候,她還真有些羨慕它了。
兩手捏著它的耳朵,微一用力,總攻大人吃痛地哼了哼,四條短腿又在空中亂踢了一陣,卻依舊閉著眼睛。
見它睡著不醒,顧小三兒索性也不再逗它,眼皮打架越來越激烈,她也就拉過被子蒙頭睡大覺。
因為古代沒有電燈,所以顧小三兒每晚睡覺都會在內室點一支兒臂粗的紅燭。翻了個身,顧小三兒吸了吸鼻子,空氣中有種淡淡的味道,感覺有些悶。
蹙了下眉,那味道不但沒有減弱,反而更濃烈了些,顧小三兒不情願地睜開眼,藉著燭光,恍惚間,她好像看到了一個人倒在屏風那裡……
一定是睡昏頭了,顧小三兒暗自說道,又閉上眼睛。沒過幾秒,又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再次看了眼屏風處的暗影,雙眸豁然睜大。
媽呀,真的有人啊!
眼前倏地一黑,她還來不及反應,冷冽的男子氣息便將她包圍,猛地被人拽到懷裡,溫熱的手掌蒙住她的嘴,伴隨著冰冷的威脅,「不准出聲。」
顧小三兒原本的小興奮瞬間就像燒紅的炭被扔進了冷水裡,呲地一聲,只剩下一縷白煙。一覺醒來,房裡多了個陌生男人,若是換了別的女人,肯定是嚇得尖叫。可她顧小婉是誰,半夜看鬼片都不會叫一聲,遇到這種情況,又怎會驚慌失措呢?她唯一好奇地就是,這人是誰?
沒想到,男人一開口,就在她腦門兒上貼了張狗血的標籤。
穿越,遇到冷君默,現在房裡闖入陌生人,被威脅不准說話……為什麼狗血的事都喜歡找上她呢?
更氣人的是,不都說狗的聽覺嗅覺什麼的都很靈嘛?可為毛她家的總攻大人還睡得如此香呢?
她養的又不是豬!
顧小三兒意料之外的順從讓男子怔了怔,從頭到尾,她竟然都沒有反抗過,甚至都不曾害怕顫抖過。他剛才進來的時候,藉著燭光看清了她的樣子,很美,很柔弱,有種莫名的熟悉。
可現在看來……那似乎只是,表象而已。
沉默間,外邊兒一陣吵鬧聲傳來,男子倏地一僵,危險地瞇起眼眸,渾身圍繞著戾氣。顧小三兒回過神來,近距離的接觸,她總算是知道那是什麼味道了。
溫熱的液體正順著男子的手臂滑落,一滴一滴的落到雪白的床單上,昏黃的燭光下,如綻放的彼岸花,分外的妖冶鬼魅。顧小三兒被他按在懷裡,濃濃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胃裡一陣翻湧。
「四爺,你睡了麼?」秦西輕柔的聲音倏地在門外響起,兩人皆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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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呼萬喚始出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