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宋府，沒有見到……宋逸凡。」雲亦舒風輕雲淡地說著，眸光落到湖面上盛開的蓮花上。
心猛地一震，顧小三兒垂下的眼眸豁然睜大，直勾勾的望著雲亦舒，一時間，腦子裡一片空白。但很快，她又冷靜了下來，無所謂的笑了笑，「大哥你沒見到是很正常的事啊，他在宋府幾乎不會踏出墨竹園的，所以……」
「不，他根本就沒在宋府。」雲亦舒打斷她的話，冷聲說道。
他不在宋府？
為什麼？
據她所知，自從他生病之後，整整四年，他連墨竹園都沒踏出過一次。即便是後來，他也只是會去墨香園看她，在宋府的活動範圍基本上也僅限於這兩處了。
可是，雲亦舒說，宋逸凡不在宋府，那他會去哪兒……顧小三兒的心裡有些亂了。
「青蓮說，他是在你離開宋府後的那一年走的。」雲亦舒眸光深沉，語氣有些沉重，「剛剛過完年，他就一字不留的離開了，身邊好像只有個叫什麼……小卓子的小廝跟著。宋老爺派人四處找，也沒有他的消息。」
顧小三兒的心像是被人攥著，隱隱的發疼，有些喘不過氣來，她想問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卻又一個字也說不出。
雲亦舒像是看穿她的想法，抿唇，有些遲疑，緩緩道：「整個宋府的人都說，他是去找你了。」
「我曾經聽青蓮說，從你消失的那晚起，宋逸凡就大病了一場，在床上躺了一個月才好。可他大病初癒，就每天去外面找你，即便一直是失望而歸，他也沒有放棄過。」
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顧小三兒笑容苦澀，帶著幾分自嘲，最終卻又強作鎮定地道：「也許，他找的是……別人呢？」他不是還有什麼命中注定的妻子嗎？說不定，他是在找她呢？
畢竟，那是和他的健康有關的。
而他們之間的感情，她不確定，他是否會為她做到如此。
雲亦舒蹙眉，緊抿著薄唇，溫潤的眸中有著絲絲心疼，良久，他望著天邊被染紅的雲，幽幽地問：「你可知道，他生病的時候，是住在哪裡嗎？」
「……」顧小三兒咬著唇，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呼之欲出，可她不知道，自己的答案到底對不對，會不會是她自作多情，自以為是。
因著她的沉默，雲亦舒收回視線，看著她蒼白的小臉，緩緩說：「青蓮說，你走後，他就一直住在你的房間裡，甚至不准任何人碰裡面的東西。」
一股酸澀湧了上來，垂下眼眸，眼前也跟著模糊起來，顧小三兒雙手死死拽著衣衫，身體不住地顫抖著，粉嫩的唇幾乎咬出血來。
「婉兒，他在外面，找了你整整兩年了，甚至連家也沒回過一次。」雲亦舒的聲音很輕，卻如同重錘一般敲在顧小三兒的心上。
溫熱的液體就這麼順著臉頰滑落，跌落在衣衫上，濺起一朵朵水花，最終，留下淡淡的痕跡。
顧小三兒心中萬分複雜。
和他穿同款的衣服，喝他喜歡的香茶，學他喜歡的曲子……原來，這兩年來，並不是她傻傻的單相思。
她該高興的，不是麼？
在她思念著他的時候，他也一刻也沒有忘記過她。
他因為她的離開生病，他住在她曾住過的房裡，他不准別的人進去，他不放棄的尋找她……
他是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如今為了找她，只帶著小卓子一個人在外漂泊。而且，他吐血的病還沒治癒，若是他在外面犯病的話，那該怎麼辦？她記得他病發的時候有多麼危險，那些個大夫的臉皺得用熨斗都熨不平了，只是一個勁的說要好好靜養，不可動氣。
如今呢，他在哪裡？過得怎麼樣？有沒有病發過？有沒有放棄要找她？
唇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宋逸凡啊，為了我，值得麼？你也知道，就算你找到我了，我們還是不能在一起啊，你要娶的人，注定不是我。
為什麼要這麼傻呢？
雲亦舒擰著眉，眸光深沉，她的痛苦是他意料之中的，可他不知道，告訴她這些到底對不對，這是眼下他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了。
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一顆接著一顆滑落下來，很快，衣襟便沾濕了一大片。
胡亂的擦了把眼淚，顧小三兒淚眼婆娑地朝著雲亦舒擠出個笑，有些哽咽地道：「對不起……我有些……控制不住了。」她很想止住眼淚，但卻發現自己根本無能為力。
只要一想到宋逸凡此刻正在某個地方打探她的下落，卻又一無所獲，心裡便一陣陣的發疼，眼淚也跟泉水似的冒個不停。
雲亦舒輕輕搖了下頭，平淡地道：「你心裡，很在乎他。」
顧小三兒輕笑，笑容苦澀，「對啊，我在乎他。當我離開他之後，我才發現自己在乎他。這兩年來，我一直以為自己的思念是自作多情。現在你告訴我，原來他也一直沒忘記過我。」
「我真的，很開心。」
雲亦舒眉頭緊鎖，眸光愈發的深沉，不置一詞。
「可是怎麼辦，我和他，終究不能夠在一起。」原本燦若星辰的眸子晦黯一片，失去了往日的靈動，輕淺的話語透著濃重的失落。
聽著她最後的一句話，深邃的眸中飛速掠過一抹幽光，薄唇緊抿，雲亦舒伸手拉過她的手包在掌中，現在是初夏，可她的雙手卻是冰涼的，雲亦舒幾分自責地道：「婉兒，早知道你會這麼難過，我就不該告訴你這些，對不起。」
顧小三兒搖頭，維持著笑意，「不，你若是不說，我又怎會知道他是在乎我的呢？」
這就像你懸著一顆心，向暗戀已久的人表白，卻突然得知，原來，在你默默喜歡著他的時候，他也同樣關注著你，愛慕著你。有什麼，能比這更能讓人高興的呢？
「可是，現在的你，不快樂。」雲亦舒一針見血，「你剛剛說，你們終究不能夠在一起，這是為什麼？」這一點是他想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