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冷君默的話讓他恍然記起了師父四年前的吩咐，一時間，宋逸凡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好。
師父言辭堅決，再三提醒他不可以娶別的女人，他也誠懇發誓絕不會違背師命。
可如今，他對顧小三兒已經動了真情，此時若是叫他放她離開，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何況還有個冷君默對她虎視眈眈，棄她而另娶他人就更是不可能了。
一個人在墨竹園裡思想鬥爭了許久，最終也還是一團亂，對於自己目前所處的境地毫無頭緒。
眼見外邊兒夜色濃濃，大雪紛飛，顧小三兒的如花笑靨忽然在腦海中閃現。看天色他猜想她已經睡下了，但心裡想要見到她的渴望愈來愈強烈，於是，也顧不得嚴寒便去了墨香園。
顧小三兒一向淺眠，他怕會吵醒她，便在外室脫去染了風雪之氣的外衣脫掉後才小心翼翼地進到臥房裡。
剛剛將她摟到懷中便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沒想到她竟也還沒睡。
心心唸唸的軟玉溫香在懷，心裡的煩悶也暫時消失，他難得的在顧小三兒面前露出倦怠之意。
聽到她對自己的關心，自然是再滿足不過的。若是這樣的溫馨有一天消失不見，他不敢想像自己將會落到怎樣的境地。
倘若把師父的話一五一十地告訴她，她會信麼？會理解麼？
亦或是說，她會因此而消失掉，留下他一個人？
宋逸凡此刻真想質問他敬愛的師父為什麼要給他留下這樣一個棘手的難題，而且就這麼毫不負責地扔下他一個人在這裡等待，連個幫助提示也不給。
要是師父現在能立馬出現就好了，他一定會大聲地告訴師父，他不要什麼命定的妻子了，他只要顧小三兒一人就夠了。
可是，他根本就不曉得來無影去無蹤的師父又上哪兒闖蕩江湖去了。
難題，還是擺在眼前。
「婉兒，若我娶了別的女人，你會怎麼做？」宋逸凡狀似無意地問起。
「為什麼這麼問？」顧小三兒靠在他懷中，淡問道。
笑著撫上她柔順的長髮，宋逸凡答道：「沒什麼，只是問問而已，你若不想回答那便罷了。」
問問而已麼？
顧小三兒的心裡微微起了寒意，他剛才的反常就讓她猜到定然是發生了什麼事，只是他不想說她便也不再問。這會兒他沒來由地問起這樣的問題，那更坐實了她心中的猜測。
思忖片刻，顧小三兒幽幽開口：「我會活得好好的。」
「嗯？」難倒她一點也不介意麼？
「逸凡，還記得今天我告訴過你的話麼？」
顧小三兒輕歎一聲，「如果有朝一日你真的有了這樣的念頭，那麼，從那一刻起，我便自動退出你的世界。等你娶親之時，我早已遠遠離開你的身邊，而你也徹底被逐出我的世界，咱們也就是陌路人而已。」
「所以，這不會對我的生活有絲毫影響。」
心中一震，宋逸凡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知道顧小三兒要強，卻也沒想到她會這般決絕。
顧小三兒說得出就一定做得到，要是她真的鐵了心和他劃清界限，那他也將永遠失去接近她的資格。
那麼，他更不能將命定妻子這件事告訴她了。一旦她知曉了，就算他再怎麼賭咒發誓只要她一人，最終她也還是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消失吧。
這就像扎進肉裡的刺，雖然看不到，卻會讓人不舒服。
依她那要求絕對專一的性子，又怎麼會容忍的了？
遲遲沒有回應，顧小三兒的心已涼了大半。
她就知道，沒有人會在上一刻和你山盟海誓，下一刻卻又無緣無故問起這樣的話。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他說這話時的情景還歷歷在目，那時她也因著他的許諾而動容。
可現在，這份深情裡已混進了雜質，而她，不屑於擁有一份不純淨的感情。
宋逸凡沉思良久，忽然回過神來，心中一陣懊惱，他現在最不該的就是沉默。依她的聰慧也怎會猜不到他有事瞞著她，只怕她現在已經起了疑心吧。
懷中的嬌軀微有些僵硬，宋逸凡摟在她腰間的手又加重了幾分力道，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婉兒你對我還真是狠心！」
「不過啊，除了你，其他女人再也入不了我的眼。」
「我的妻子，就只會是你一人。」
顧小三兒冷哼，「妻子是只有我一個，那妾呢，聽你這意思是打算找多少個呢？」
畢竟一切都還只是她的猜測，她也不能因此就給宋逸凡扣上變心這頂帽子。
顧小三兒的這句話在宋逸凡聽來完全就是撒嬌吃醋，沒有一點兒不正常，如此便也放下心來。
執起她的手放在心口，宋逸凡語氣堅定，「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
「婉兒，你可明白我的心？」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話語中的真誠。
重新靠回他溫暖的懷中，顧小三兒點頭。
宋逸凡低頭在她唇上落下個輕吻，柔聲道：「時候也不早了，快些歇息吧。」
「今晚我留下來陪你，好麼？」
「嗯。」
得到她的同意，宋逸凡又喜滋滋地在她額頭落下數個濕熱的吻。
顧小三兒閉上雙眸，靜靜聽著他沉穩有力地心跳聲。
宋逸凡，我真的能信你麼？
***
「小婉今個兒怎麼想起來我這裡了？」許若清笑著招呼道，妖嬈的鳳眸依舊光彩動人，「等不及來看你的嫁衣了麼？」
顧小三兒在她身旁坐下，搖搖頭，「沒事兒就不能來看看清姨麼？要是你不歡迎我的話，我現在就回去。」作勢就要起身，許若清趕忙拉住她。
「我何曾有說過不歡迎你了，你能來看我，我自然是歡喜得很。」
「哎呀，你看看我，一時高興，竟連茶也不曾送上一杯。」許若清滿是歉意地望著顧小三兒。
「不必了，我不渴。」
許若清不依，「這大冷的天兒，你又在外邊兒走了這麼久，喝杯熱茶也好暖暖身子啊。」說著，轉身朝屋外叫了聲，「秦西，快拿壺熱茶過來。」
「小婉，稍等片刻就好。」
「嗯。」顧小三兒搓了搓手，四周環顧一陣後，目光最終停留在剛剛進來門口的那抹火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