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捨不得就不要離開嘛。」
驀然聽見一個清亮的聲音，葉語笑嚇了一跳，淚痕都沒來得及擦就反射性轉過身，以為是風澗揚，誰知卻看到了一張意外的臉龐，掛著清朗溫柔的笑，是小毅？！
猝不及防看見葉語笑臉上的淚痕，小毅也愣了一下，幾步走到葉語笑面前，臉色認真起來問：「笑笑，你怎麼了？」
趕緊擦掉了臉上的淚痕，葉語笑定定神抬起臉瞪著小毅就先發起難來：「你還問我怎麼了？我問你怎麼了才對吧？！你個小鬼到底當不當我是朋友啊？！三天兩頭就失蹤一次，這次又跑到哪裡去了？看你樣子好像也不是又被鬼差抓去欺壓什麼的了，又跑哪裡去過了一段滋潤的小日子了？」
上下打量了小毅一番，葉語笑說的絕對都是真心話，小毅最近的變化真的不是用言語能形容的，就好像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在短短的幾個月時間裡面突然長大起來，變成了一個成熟的男人，不管生理還是心理上的年齡起碼都到風澗揚那個年紀了。
鬼真的還會長大嗎？
越來越懷疑這個問題了，可葉語笑總是問不出口來，小毅看著她眼睛眨也不眨，清亮的眸子想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樣，說出來的話讓葉語笑表情都僵了下來：「我的事確實不是重點，笑笑，到底是誰讓你哭了？風澗揚？一定是他，對嗎？」
意外地錯愕愣住，葉語笑聲音像卡了殼：「你、小毅你、你問這些幹什麼，那是我跟他之間的事——」
「不是！這不單單只是笑笑你跟風澗揚之間的事！絕對不是——」
有些粗暴地打斷了葉語笑的話，葉語笑再度被小毅這份霸道嚇住了，從來沒在小毅臉上看過這樣不容反抗的表情，一開始認識的小毅，那麼柔柔弱弱的樣子，分明就是個只會被欺負的小鬼，可今天的小毅，為什麼會轉變這麼大？
「……我……我……」
不知不覺，聲音又微微顫抖了起來，葉語笑知道自己瞞不住的了，眼裡又浮起一層霧氣，趁著淚珠還沒凝結成形，她迅速別開了臉聲音很輕很輕地說了一句：「小毅你知道嗎？風澗揚的真正身份，他……他可是，當今三皇子呢……」
揚起臉去看沒有月亮的夜空，葉語笑其實只是不想讓淚水太輕易掉下來，思緒又開始有些渙散，忽然一股大力不由分說就把她下巴捏住把她的臉扳了回來，葉語笑這一嚇非同小可，瞪大眸子猝不及防對上小毅那雙微慍的眼睛，黑曜石般的眸子，葉語笑心裡「咚」地跳了一下，這樣生氣的眼神，為什麼她看著會覺得有點像……像五百年前的酆都大帝。
「就因為笑笑你忽然發現自己被風澗揚騙了，所以你現在在傷心，在難過，是嗎？風澗揚他……對你的影響真的能有這麼大？」
聽著小毅語氣中的一絲酸意，葉語笑心裡無端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愣了好一會才慌張失措地掙脫小毅的手，視線慌亂得不知道看哪裡好，只能低下眼來，她實在搞不懂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連小毅都好像……變得讓她不認識了？
「……沒錯，他對我的影響很大很大，大到我自己都沒有想到，我承認，小毅你一定看出來的，你猜得也沒錯，對，我對風澗揚……確實是欲罷不能了，但是我不可以啊！就算我可以從一隻鬼變成人，變成葉語笑，但是他是三皇子啊！你知不知道盼盼跟我說過她一直最期盼的一個人是誰？就是當今三皇子，盼盼一直都在默默喜歡當今三皇子！那個三皇子就是風澗揚——」
淒絕地衝著小毅喊完，葉語笑死死忍著想不哭，可是淚水早掉下來了，忍得她一盞小臉都皺了起來，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往下砸，小毅只是靜靜地看著她，臉上的淒楚在夜色下分外濃郁。
「小毅你懂不懂我的意思？我好不容易……我好不容易才能下定決心，放開自己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顧忌，放下自己五百年前死了第二次的怨恨，我要徹底成為葉語笑成為人！這些、這些都是因為有風澗揚的存在……可——為什麼他會是盼盼最喜歡的三皇子？」
哀怨地盯著小毅問，小毅回答不了她，依舊靜靜地看著她，眼神裡滿滿的心疼，葉語笑哽咽得難受，心裡憋得難受，什麼也不管了，繼續把心裡積壓著的一切一吐為快。
「盼盼是我在人間遇到的第一個人，盼盼是我前世今生唯一一個我能百分百相信的好姐妹……盼盼的命運已經那麼淒慘了，小毅你告訴我，我怎麼可以……明目張膽地橫刀奪愛？對！我知道風澗揚心裡未必會有盼盼，可是……盼盼心裡有他，我知道的，我肯定的……我不走……盼盼一定會哭，盼盼一定會很傷心，小毅你說是嗎？是嗎？！」
拽著小毅的袖子，葉語笑的淚水撲哧哧地往下掉，心好痛啊，痛得像當初被鬼王刺了一劍一樣，痛得死去活來，痛得快要受不了了。
「笑笑……對不起。」
頓了一下，小毅還是只能說出這麼三個字來，滿懷歉意的三個字，長臂有些膽怯，卻還是輕輕把她擁進了懷裡，就這麼抱著她都讓人心疼，小毅悄悄歎了一口氣，心裡的聲音她永遠聽不到。
嵇康說得對，他憑什麼保護她？區區一個風澗揚就讓他架招不住了，她現在就為了風澗揚傷心難過，可他一隻孤魂野鬼，能怎麼樣？
他不過想好好保護一個人，這樣都不行嗎？
「……小毅，不如你帶我走吧，好不好？」
忽然響起來的聲音讓小毅錯愕地差點以為自己聽覺出現了問題，放開葉語笑看見她平靜下來的臉，十分冷靜理智，聲音還在微微抖著，卻分外清晰。
「我不能不離開……不想再看到盼盼心碎，盼盼善良不會怪我，但她會心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