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答答從笑笑眼裡滾落下來的，不知道是鮮血還是淚水，血紅血紅，瞬間就染透了笑笑雪白的衣襟，嵇康和孟娘看得心都酸了，她說的，是幾百年前鬼王娶妃的真相嗎？當初……是酆都大帝，親手殺了她嗎？
「那……他是誰？現在又在哪裡？」
繼續循循善誘著，周乞露出來的一雙眸子開始變得深邃起來，嵇康頓時如夢初醒，周乞是在套笑笑的話，他是想從笑笑口中知道鬼王的下落——
不行，被周乞知道鬼王的下落就糟糕了！
「……他……他就是魔鬼……他是誰？我忘了……忘了，記不起來了……我不知道他在哪裡，我不知道——放開我！好痛——」
被腦子裡混亂不堪的記憶攪得腦袋想要炸開一樣痛，笑笑卻似乎恢復了幾分理智，眸子裡的血紅色逐漸退去，飆長的指甲也迅速縮短了，只是一頭頭髮還是銀白色，整個人還是慘白無比，無助地掙扎卻又甩不掉周乞的鉗制，抱著自己的腦袋被周乞逼著追問。
「不，你記得的，你再好好想想，你一定記得的！他是誰？他現在在哪裡？你們的洞房花燭夜那晚，他殺了你是不是？他殺了你之後，去了哪裡？你不要復仇嗎？你不是好恨嗎？想起來！快點想起來！他到底在哪裡——」
毫不客氣地加重指尖的力道，笑笑死死地閉緊了眼睛尖叫了起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想不起來了！我都說了我忘記了嘛——你到底是什麼人！你為什麼要逼我——」
「我是什麼人？你真的不知道我是是什麼人嗎？！」
再度加重了手裡的力道，笑笑被逼得只能張開眼睛，瞪著面前一張銀白色的狐狸面具，面具下的一張臉她看不見，只看得見一雙黑曜石般漆黑深邃不見底的眸子，還有那陰冷的薄唇，許久，腦子裡忽然像被針紮了一下生疼起來，笑笑發了瘋似的掙扎著閉上眼睛不再看周乞。
「放開我放開我——我說了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什麼都忘記了——他是殺了我，就是他殺了我！可我有什麼辦法！我就是不記得了——我就是不記得他到底誰，我就是不記得他到底長什麼樣子了嘛——」
「周乞！夠了！別再逼她了——」
實在看不下去了，掃一眼滿世界盯著這一幕的鬼魂鬼差們，嵇康不得不開口喝止了周乞，身影迅速閃現到周乞的身邊，伸手握住了周乞捏住笑笑下巴的手臂，周乞斜過臉看著嵇康，眼裡的陰冷之色讓嵇康頓時覺得危險起來。
腳軟坐在那裡看了半天的察查司總算明白了是什麼事，也認出了笑笑就是當初第501個鬼妃，早在周乞逼問笑笑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全身篩糠一樣抖了起來，難怪剛剛這女鬼要找他索命，原來她還記得當初是他這個察查司和黑白無常勾結，把她送給閻羅王當成是鬼王妃子候選人——
可鬼王的妃子在新婚之夜後向來都是再也不會有人見到的了，怎麼這個鬼妃，卻在幾百年後又跑出來了？！還要找他索命？！
說起來察查司早就因為幾百年前鬼王娶妃的事遭了大罪，當時鬼王突然失蹤，閻羅王查出了察查司一直以來橫行霸道貪污受賄，又強搶冤魂做鬼妃候選人的事，一怒之下把他貶到人間做一世畜生，可他卻在輪迴道買通了鬼差，轉世為人，如今剛剛才恢復官職，怎麼就又碰上這鬼妃了呢？難道真的是命裡注定的冤家？！
舉起抖得厲害的手，拿衣袖抹了一把臉上不停往下掉的汗水，察查司臉上的表情猶如大難臨頭一般，這事要是讓兩個中央鬼帝繼續追究下去，免不了他又要被牽累的啊！這下可如何是好！
正不知為自己的小命擔憂著，察查司忽然覺得一陣陰風迎面而來，嚇得他頓時面如菜色，一抬頭就對上了孟娘那張死白死白的臉，那雙眼睛狠狠地瞪著他不等他開口就壓低了聲音威脅：「不想死的就別出聲！跟我走——」
認得孟娘就是樞忘台司掌師，察查司哪裡還敢多說什麼，乖乖地閉緊了嘴巴，孟娘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笑笑那邊，長袖一拂帶著察查司消失得不見蹤影。
嵇康和周乞這邊還在僵持著，笑笑趁機掙脫了周乞的鉗制，捧著自己被捏痛了的下巴喘著氣，臉上還掛著血淚的痕跡，看著在自己面前僵持著的兩個鬼帝，理智多多少少恢復了，她現在只想趕緊離開這裡，趕緊找回小毅，然後離開地府，躲得遠遠的，她再也不要到這個鬼地方來，再也不要見什麼鬼帝鬼王！
管他們前世跟自己到底有多少瓜葛，反正她現在什麼都不想理了！她就想逃得遠遠的！
風澗揚……你在哪裡？快來救我啊！
抱緊自己，笑笑心酸地低下了臉，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這個時候會想到風澗揚，這個時候會向風澗揚求助，可她明明身在地府，風澗揚一介凡人，能怎麼救她呢？
「嵇康，放手！」
陰冷著聲音沉悶地說出這麼一句話，同樣是中央鬼帝的身份，周乞的語氣卻像是在命令，嵇康臉色一凜，不客氣地說：「可以，但你不能再管這件事，不能再逼她！」
「不能再逼她？嵇康你真可笑！你忘了現在她是尋找酆都大帝的唯一線索了嗎？！」
手臂一用力向著嵇康推過去，嵇康咬緊牙關不鬆手，兩人暗中較著勁，嵇康壓低了聲音說：「就算要找也不是在在這麼眾目睽睽之下找！周乞！你到底有什麼目的？！你要找酆都大帝，就僅僅因為他已經失蹤了五百年而已嗎？！」
一絲邪氣的笑意又爬上了周乞的唇角，深邃的眼睛看著嵇康，周乞也壓低了聲音，曖昧不明地回了一句：「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