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姐姐,是銀河中最體貼的,你知道嗎?」呼出如蘭香般美妙氣息的同時,夏爾薇嬌媚的雙唇,如同歌唱般編製著一個個美妙的音符:「無論是多倒霉、多消沉的人,月亮姐姐都會對他投下柔和的光。既不會過於強烈而讓你感到刺眼,也不微弱到使人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如此說道,夏爾薇突然轉過身來,抬起小小的下巴,與阿Q拉四目相對。
她的玉手輕輕撫摸著阿Q啊的臉額,問道:「老師,你感到了寂寞,對嗎?」
這是與白天時同樣的話題,雖然已經從確認變成了提問,但阿Q拉仍然沒能對此作出回答。
「沐浴在月光下,無論是誰,都會感到寂寞的。」如此說道,阿Q拉握住了夏爾薇的玉手,將之從自己的臉額上輕輕拿開。
夏爾薇的瞳孔,依舊禁錮著阿Q拉,不離片刻。
「感受不到寂寞的人,是不幸的。因為那樣的話,就不能意識到自己有多軟弱。人是很脆弱的生物,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面臨死亡,也不知道其他人會什麼時候面臨死亡。對於脆弱的我們來說,感受到寂寞並不應該懷有負罪感,因為那是與生俱來的天性。」
「寂寞……嗎?」喃喃念著,阿Q拉苦笑著說:「那……似乎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撫摸著夏爾薇如綢般順滑的秀髮,阿Q拉像是在說一個不屬於自己的故事般,開始了陳述——
「依嵐是我戀人的名字,她被殺的時候,我很不知所措,失去最愛的我,什麼都顧不上,無論是工作還是家庭,都拋在了一邊,只知道漫無目的的胡鬧,給周圍的人添了不少麻煩。」
雖然這話說的輕描淡寫,但知情者卻知道,當時的阿Q拉根本就忘記了自身的存在。當時的他,滿腦子都是報仇的念頭,無論推理或者取證都被丟在了腦後,一連幾天都在街上盲目徘徊。
但無論阿Q拉怎麼找,都找不到那個根本不曾相識的犯人;而無論他怎麼發瘋般的糟蹋、作賤自己,都不能使內心中的痛苦得到絲毫緩解。在那之後,也只能每日每夜,過著如同行屍走肉般的生活。身邊那些關心著他的人,衛萬、高城,甚至是小O和怡靜都受到了拖累。
「——恢復過來,遠比沉淪下去要付出更多的勇氣。當意識到無論我怎麼做,都不會使依嵐再回到我身邊之後,我開始有時間思考起自己和他人。為了不再失去更多的所愛,除了振作起來,就沒有其他的方法了。雖然那樣做只會讓痛苦越埋越深,但那時的我,已經不在冀希望於自己獲得幸福。」
是的,即便心愛的戀人死了,人還是得繼續生活下去。正因為阿Q拉經歷了失去所愛的痛苦,在不讓其他愛他之人經受同樣的事情。
聰明的夏爾薇當然能夠從他的話語中理解到這層意思,對此,他低著頭,用輕靈的聲音說道:「老師,你真是堅強,如果換了我,不知道會不會有勇氣活下去。即便有那勇氣,相信也不會變成像你現在這樣。」
阿Q拉為了不讓周圍的人擔心,只能一邊強顏歡笑,一邊默默的獨自痛苦。這,對於夏爾薇這個未經人事的小姑娘來說,是一種完全不能想像的事情。
只是乍聽上去,她就能感受到一種徹骨的傷淒之意。
「所謂的痛苦,並不能成為你拒絕他人關懷的借口,更不可以成為你前往天堂護照。人還是要繼續生活下去,即便未來再痛苦,也要掙扎著向前走。當然,你可以自己欺騙自己,因為那或許將是支撐你一輩子的精神食糧,也是悲哀的大人們的特權。」
聽著阿Q拉的話,夏爾薇不由靠得他更緊了一些。
她微笑著說:「我總算……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麼會這麼喜歡老師,因為我們,是同一類人。」
她的聲音好似輕快的鈴鐺聲響,敲打著阿Q拉敏感的耳膜。
「家、不,現在的家……我總覺得,那兒不是我的容身之處。」只這麼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夏爾薇突然停出了話茬。
阿Q拉不由奇道:「怎麼不繼續說下去?」
夏爾薇突然離開了阿Q拉的懷裡,說道:「已經很晚了,我得回家去。」
「等等!」阿Q拉一下叫住轉過身去的夏爾薇。
她回過頭來,將疑問的眼神投向了阿Q拉,似乎想是在詢問他還有什麼事?
「最近不太平,你回去時小心點……」那雙靈動俏麗的眼睛,使阿Q拉除了這句話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夏爾薇點了點頭,復又轉過身,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阿Q拉的視線當中。
之前那番談話,留給了阿Q拉不小的疑竇,讓他一時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來。
「同一類人」,這是剛才夏爾薇所說的話。阿Q拉並不清楚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至少在對方眼中,自己與她有著一些相同之處。
夏爾薇一言一行,無不在阿Q拉的腦海中盤旋著,就像是思緒的精靈糾纏著他。
很難想像,夏爾薇這樣明快達觀的態度,也會感到寂寞。且,阿Q拉又聽她說,現在的家並不是其真正的容身之處……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呢?
『難道說,夏爾薇與她母親相處的不融洽?』——結合起白天看到的那幕,不免會使阿Q拉生出這樣的想法。
只不過他轉念一想,又覺得干涉或者說猜測別人的家事,是件非常無禮的行為。
腦袋裡盤踞著種種思考病源,阿Q拉怎麼也靜不下心。從靜安寺地鐵站出來之後,便在街道上走著,不知不覺間,便來到了月亮河。
似乎就算不是特意的想來這裡,他的腳也會向意識往這個方向行走。
如此,阿Q拉便推開了店門,伴隨著一陣清脆的風鈴聲進入店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