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凱是一個非常有才華的人,也同時算是一個可憐的人,我們兩個的初識是在廈門的人民醫院,那個時候我剛剛做完了手術,醫生讓我做復健,媽媽離開了我,親戚朋友又不待見我,那個時候我躺在病床上,看著別的病友都有親人的關心和愛護,我才覺得自己是那麼的孤獨,就好像一顆被人們遺忘的小草,那麼角落裡生長又有什麼意義。
所以我意然決然的放棄了做復健。
後來江凱出現了,他跟我住同一間病房,那個時候的他很帥氣,很陽光,是所有人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可是他吃了藥之後總會偷偷的塞一顆糖在嘴裡,我掩嘴輕笑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朵裡。
他先是一陣不滿的盯著我,像是我偷得了他的秘密,他在想方設法的要對我殺人滅口一般。
我輕笑道:「不用擔心我會告訴別人,吃藥怕苦很正常,我也怕。可是……我的糖在昨天已經吃完了。」
我以這樣的謊言騙得了他的信任,我不知道為什麼那個時候自己會騙他,可能是因為自己太寂寞了,也有可能是因為他跟我一樣,生病住院多天以來,除了醫院的護士之後沒有一個人來看他。
後來我才知道,他雖然有爸媽,但他們都是政府的高官,經常不在家裡,久而久之他就學會獨自一個人的生活,生病了也不願去醫院,只想著隨便吃一些藥便會好,但是這一次,是他發燒成了急性肺炎,才來醫院治療,從而成就了我們的開始。
那個時候我跟他都沒有親人來探望,就算偶爾有他的爸媽過來,也只是呆了不到一分鐘就匆匆離去,我們都意識到,自己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於是我們兩個人就更加的溫暖彼此。
他給我吃糖,鼓勵我做復健,還唱歌哼曲給我聽,他說將來要成為一名鋼琴家,然後彈琴給我聽。
是他讓我重新站起來,有了活下去的勇氣,也是他,讓我知道原來這個世界還有很多美好的事情我沒有經歷。
像是戀愛,結婚,幸福的過一輩子。
像是陪他赤腳走在海灣,感覺著沙粒挽過腳背的酥癢,好像淡淡的幸福慢慢的爬上心頭一般。
可最終我們的愛情還是因為我的堅持而走到了盡頭。
如今看到他在獎台上發光發熱,像一顆耀眼的恆星一般經久不滅時,我才知道原來我跟他已經越走越遠了。
看著他在頒獎典禮上的身影,我默然的流淚,以示告別我們曾經的幸福。
電話在這時響起。
我慌亂的抹掉淚水聲音有一些瑟瑟的開口:「恭喜你,又拿到了最優秀大獎。」
「你怎麼了?」電話那頭傳來他有一些著急的聲音:「聲音不對?是不是腰上有又痛了?」
我鼻子一酸,滾燙的淚水再一次滑落,我無敢用力的呼吸,只得默然擦去之時輕道:「沒什麼,可能是天氣太冷了。」
「哦,你在哪裡?」
我抬眼環顧了一下這間佈置優雅,高貴的房間,想起我初進時看到的情景跟當初的冰冷不能同日而言的房間,對沐天晨很是感激。
他換掉了牆上只存的黑白油畫,改成了一幅幅精美的牆畫,有紅的,綠的,一片的生機,一片的溫暖。
「在一個突然充滿了溫暖的房子裡。」
「哦,是跟程果在一起吧。」他猜到,似乎很是得意,遲疑了片刻之後他又道:「你是不是在找房子搬家啊?」
「我……」
「我把我家的鑰匙快遞給你了,你拿到鑰匙之後去我家住吧,我那裡客房多,不過我是要收房租的。」
「不用了。」我談談的道:「我已經找到房子了,這裡很溫暖,房東也是一個大好人,他還把這個屋子重新替我裝修過了,住著很舒服,雖然我們是朋友,但住在你那裡會很不方便的。而且你那裡離我家教的地方又遠。」
「那隨便你。」我聽到他語氣裡的失落,然後我們就一起沉默,很有默契的是誰都沒有掛電話,似乎都在感覺著對方的心跳與呼吸一般。
突然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我急急的對著電話道:「不說了,房東有事過來了,你好早休息吧。」
「葉兒……」
「嗯?怎麼了?」
「再見。」
他的聲音顯得低沉,像一記重錘一般敲打在我的心頭,令我一震驚醒:「好,再見。」
再見,我的愛,讓我們彼此都為四年前的一切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再見,江凱,讓我們下一次再見之時,就以普通朋友的感情來羈絆對方。
再見,這一次,是真的再見了。
我掛了電話,用力的抹去臉上的淚水,從鏡子裡理了理我的儀容這才開門,沐天晨正愜意的坐在小廳的沙發上,一手還優雅的端著咖啡。
在這歐式風格極重的小廳裡,他的一步一軀竟優雅的如王子一般。
我說:「你不是有會要開嗎?」
「你講電話的聲音太大,吵到我了,出來休息一下。」
我鄙夷的看了一下房間的門,和他在我房間對面中間隔著一個空間和一個小廳距離的遠處的書房,我的聲音就算再大,也不可能傳到他的耳朵裡,他難道當這些的隔音設施是紙糊的嗎。
猜想到他是沒事兒找事兒型,我服軟的道:「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我做?」
「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他放下咖啡,站了起來,雙手插進褲袋時又恢復他那一幅自大的面容盯著我道:「我餓了,去幫我做晚飯,菊媽今天過不來了,麻煩你把家裡打掃一下,順便沖一下樓下沙米的馬桶。」
做飯我還能接受,打掃家裡也是應該的,可是還要我去沖沙米的馬桶,這有沒有搞錯。
誰都知道我最怕狗了,而且還是一隻鼻子變異的警犬。
估計我還沒有走進它,就被他靈敏的嗅覺發現,然後將我撲倒吃個精光了吧。
我想反駁,可是沐天晨顯然沒有要給我機會的意思,於是我只能灰頭土臉的一步一步挨到了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