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誰提起了童伯伯,童延峰才道:「他去參加汪叔叔替他女兒舉辦的歡迎派對去了,還說是要去談談龍騰集團旗下在郊區的一間化妝品工廠拍賣的事情。」
提到化妝品工廠,我便來了興趣,摒退掉心裡那些不應該有的情緒,我豎耳傾聽起來。
只見沐天晨似乎很是驚訝的問著童延峰:「怎麼,延峰集團想要轉戰化妝品界了嗎?」
「沒有。」童延峰搖了搖頭,放下筷子拿起餐巾優雅的擦了擦嘴才道:「聽說那間化妝品工廠是前林氏集團旗下的公司,最近這幾年化妝品業異軍突起的實在太多,虧損的厲害,就打算把那裡賣了之後跟旁邊的汽車配件廠合併搞汽車研發,我們童家當年深受了林氏集團的大恩,如今林氏集團沒有了,父親想要保住那個品牌,所以才打算收購的。」
我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我只知道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我很感激,那個化妝品工廠是林氏集團百手起家的見證,是爸爸和媽媽開的第一間工廠,對於林家來說有著特別的意義。
不管怎麼樣,能延續下去當然是最好的,如今若是被童伯伯拍到,也算是一個好的結局。
「他開價多少?」
「三千萬。」
我心裡苦笑,想當年我雖然不記事,但聽媽媽將這個品牌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照如今的行情至少在五千萬以上,只不過汪海波接手之後就沒有好好打理,所以這個品牌一日不一日,十幾年下來才終於托到了要賤賣它的地步,但也都只是這個價了,沐天晨和童延峰這些資本家仍舊覺得高了。
「這要是十年前這個品牌或許還值這個價,現在嗎?」
聽出沐天晨的語氣滿是不屑,我沒有說話,只是埋頭喝著湯,卻又聽程果的聲音傳來:「我聽我爸說過,說當年的林氏集團董事長是因為虧空了公司的幾千萬公款,才落得病死監獄的下場,是嗎?」
「就我認識的林伯伯,他不是這樣的人。」
我不知道原來沐天晨也認識我爸爸,放下了勺子,我心裡激動的看向沐天晨,黑框眼鏡擋住了我的臉,但沐天晨一瞬間落在我臉上的稀利眼神,卻像是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事情一般。
匆然的垂下頭只聽他又道:「若說汪海波會做這樣的事情,我還信,但林伯伯……」
他沒有在說下去,又聽童延峰道:「這個林伯伯我也是在很小的時候見過,他的確是一個剛正不訛,很和藹可親的好人,我還記得他常說的一句話『錢不重要,只要一家人幸福的在一起,那才是最重要的』。這樣一個把錢看得那麼輕的人,怎麼會去虧空公款呢,想不通?」
「壞人臉上又沒有寫壞人兩個字。」我冷不丁的開口,倒是讓在場的四人對我展生了異樣的眼光,由其是沐天晨。從他眼神裡傳遞出來的信息,讓我讀到似乎這句話不應該是出自我口一般。
的確,這話並不是我真心,實在是因為氣極,恨極,仇極的原故才會脫口而出。
事情似乎已經很明瞭了,那個汪海波一定跟當年的事情脫不了關係,可我要怎麼樣才能替爸媽討回公道呢,我一沒錢,二沒勢,拿什麼跟他鬥呢?
剛從空調溫室裡出來,我還沒有來得及裹上圍巾,一股冷風就吹來讓我冷不丁的打了一個寒顫。
「這天太冷,把這個套上。」
落入我眼前的是一雙黑色的男式手套,時間彷彿又倒回到四年以前,那個時候的冬天我也是經常忘記帶手套,又怕冷,這個時候總有一雙黑色的男式手套出現在我眼前。
我正猶豫著要不要如四年前一樣將手伸過去要他幫我套上之時,江凱的聲音不帶一絲語氣的再一次傳來:「想不到已經過了四年,你這丟三落四的毛病還是沒有改,真不知道這四年你是怎麼過來的。」
將手塞回了衣服口袋裡,我清冷的看了他一眼才道:「四年都沒有戴過手套,我的手依然沒有長凍瘡,今年不帶,以後都不帶也一樣。」
我看到他眼裡一閃而過的苦瑟,隨後似乎特別沒面子的將手套憤然的戴回了自己手上。
「葉兒,要天晨送你吧?」程果跟著童延峰和沐天晨剛一走出來,童延峰就迫不急待的把我塞給沐天晨。
側頭看了看沐天晨嬉笑的目光,那眼神彷彿在說我是他砧板上的肉一般的邪肆,令我身心一陣巨寒連忙搖了搖頭:「不要,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他這眼神,讓我覺得我是一隻可憐的小肥羊,感覺不好。
「還是我送你吧。」江凱露出他依舊迷人的微笑,看著我,正在這時管家已經將他們兩人的車開了過來,江凱向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道:「我反正要去你學校那邊,順路。」
「好好,讓江凱送你,我放心。」程果已經因為童延峰的提議而有一些不滿的瞪了沐天晨一眼了,聽到江凱要說送我,她一幅恨不得早把我推給他的表情。
不讓沐天晨送是因為我覺得他並非一個善類,而江凱此刻的目光更是讓我害怕,我怕如果他再這樣溫柔的衝我笑下去,我會忘記了當初狠下心腸離開他時的心痛。
「不用了,謝謝。」我欠意的道:「我打電話叫車就是了,坐你的車回學校,我還不想明天又上BBS的頭版頭條。」
「你什麼時候學會了磨磨嘰嘰的。」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沐天晨已經將我拉起,塞進了他的車裡。
「誒,喂……」程果還沒有來得及反對,沐天晨已經一按鎖鍵,我便再也出不來了,只聽他一邊往駕駛室走去,一邊道:「放心吧,我對你這個醜小鴨不感興趣。」
我還沒來得及反駁,車子已經如離弦之箭一般,開了出去。
從後視鏡中,我看到程果氣得一邊咒怨的拉扯著童延峰,一邊跳腳的身影,和江凱漠然的眼神。
看來四年前的傷害已經由時間慢慢將它縫合,本來就該這樣,再一次的重縫只會是另一個傷害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