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走過千百遍回家的路,曾經也在夢裡不知道出現過了多少回,對這一條通往別墅的路,我的記憶裡就只有爸爸寬厚的肩膀,溫暖的大手,還是有媽媽幸福的笑聲,總是笑罵著當心點兒,別摔著。
在這條路上,他們牽著我走進了幸福,度過了最美好的童年,同樣也在這條路上,他們與我揮手痛別幸福,那時候我還記得,就是在這條馬路上,爸媽和我一步三回頭的遙望著那個不再屬於我們的溫暖的家,那個時候我不能理解什麼叫搬家?什麼叫不再是我們的東西?曾一度的吵鬧著要回到這裡來,但當慢慢長大懂事之後,我才明白,當時爸媽離開的痛和我的無奈。
來到上海四年,我曾經不只一次的想要再來這裡走走,看看,回憶回憶,但都忍住了。
因為我怕,我怕再來到這裡的時候,感覺著曾經的幸福笑語,我會輸的一敗塗地,輸給回憶,輸給思念,輸給不甘的心。
我以為,老吳接我去程果的新家也只是從這裡路過而已,但沒有想到,他卻一拐彎,車子便直直的開進了那一片別墅區。
十幾年不見,別墅區雖然在,但已經有好些房子翻新過了,道路也整改過了,但不知道那棟房子,會不會也已經不是昨昔了呢?
我依稀記得,進了大門之後第一個路口往左拐,但老吳卻開著車一直往前去,到了最後一個路口之後右拐,車子便停了下來。
我剛一下車,程果就迎了出來。
她本就漂亮,但想必這一個月他們應該玩得很好,程果整個人看去嫵媚了許多,也精神了許多,新婚後第一次見面,兩人便來了一個大大的熊抱。
直到童延峰慵懶的半依在門口,傻笑著看著我們的時候,我們才分開了彼此。
攜首往屋裡走去之時,我已經開始用擠兌來掩飾我內心此刻的慌亂。
「喂,看來你把我們家程果喂得很飽嗎?你看,她都吃胖了。」
客廳裡,傭人端上來點心和茶水,看著對面坐著的童延峰將程果親妮的擁進懷裡,說實話,我有一種想要將這畫面永遠定格的衝動。
「那是當然,她現在是我老婆,我不餵飽她,難道還要去餵飽別人嗎?」
「你敢嗎?」我不怕死的挑釁著。
程果家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也是書香門弟,實力沒有童家大,但也並不是會讓人欺負的那種,而我做為程果的好朋友,好姐妹,當然要替她出頭。
童延峰很識趣的一副求饒狀,我也就沒有在過多的計較,抬頭環顧了一下四周,這裡的別墅區房型都差不多,前面是草坪,後面是花園,跟那棟別墅一樣,只是裡面的裝修風格不同。
我問:「這裡的房子都是老房子了,你們為什麼不買新房子呢?」
「這裡風景好,環境也不錯,主要是清靜。」童延峰寵溺的握緊程果的手道:「我爸爸喜歡這裡,三年前回國定居之時,他就非要住在這裡,我是好不容易才等到有人肯出售這棟房子的。」
或許是要緬懷故人吧。我在心裡想,都說人老了很容易想起過去的事情,何況,我並不覺得童伯伯跟我爸媽只是生意上的朋友而已。
他連我媽媽的閨名都知道,這關係已經不是一般二般了。
提到童伯伯,程果似乎想到了什麼,從童延峰的懷裡出來,坐到我的身邊,一手拉著我,一手扶上我的額頭:「葉兒,對不起,發生這件事情的時候我都不在你的身邊?」
「傻瓜。」我很感動的伸手拍了拍她的臉頰:「都過去了,而且清者自清,我不需要全天下的人相信我,我只需要你別誤會我就行。」
「怎麼會呢?我永遠都相信你。」
我抿唇笑著,腦子裡一片思緒煩亂,想了想還是出口道:「果兒,你要一直相信我,不管將來我做了什麼,都請相信我是有苦忠的。好嗎?」
「將來?」程果顯得有一些著急:「將來會怎麼樣?葉兒,我一直覺得你有事情瞞著我。」
「沒什麼。」安撫著她的心我趣道:「將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我在學校只想平安度日,不也一樣有很多的麻煩找上我嗎,指不定將來還會鬧出些什麼子虛烏有的事情來,我是怕影響了你。必竟你現在的身份不同了。影響了你就等於影響了童家,這個罪可大了,我承受不起。」
「那你大可放心。對吧,寶貝。」
一聲寶貝,聽得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但程果似乎很受用的乖乖返身回到童延峰的懷裡,旁若無人的在他的臉上印上一吻,然後甜甜的道:「是啊,有我們家延峰在,我可以什麼都不用擔心,做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廢人,葉兒,現在我們有這麼堅強的後盾,你還怕什麼呢?」
「咦。」我打了一個寒顫,緊了緊身上的外套,搖頭道:「這天已經夠冷了,你們兩個要在這樣的話,我會被凍成冰塊的。」
決定不再理還沉靜在幸福當中的兩人,我起身參觀起他們的新家。
整個裝修風格頗懼歐式,也是,在國外生活那麼久,他們都習慣了,延著客廳的扶手一路往上,樓梯的盡頭,掛著的一幅人物畫像晴天霹靂一般直直的打進我的心裡。
我甚至都不顧階梯還有多少,急步的跑了上去。
我只是沒有想到,在我記憶裡曾經已經不復存在的一切,竟然還有機會再這裡再看到。
這一幅油畫,背景是一片蔚藍的大海,海浪拍起激起了浪花海濺在了三個人的背影上。
我認得,那畫裡面,女的是媽媽,男的是爸爸,至於另一個男人,我便不知道了。這畫取名叫友誼,當時我就在想,另一個男人應該是爸媽的好朋友,如今聯想起來,這個陌生的男人應該就是童伯伯了。
「這畫……」我疑惑的看著童延峰:「怎麼會在你們家?」
「是我爸從一些收藏家的手裡花高價買回來的,我一直都覺得奇怪,這不是什麼大師級的作品,唯一還能看的就是這個女人的背影,如果能看到她的正面,她一定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
我默然轉頭,伸手扶上爸媽的背影,喃喃的道:「的確,是一個美女,而且還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你怎麼知道?」
感覺有溫熱的液體滑過臉膀,我急忙不著痕跡的扶去之後轉身笑道:「我猜的,要不然你爸爸也不會花高價買回來。」
我記得當年這副畫一起被查封,後來連同那棟房子一起被拍賣,只是沒有想到,又會被童伯伯買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