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英喝了一口水,看到雨子一直在認真地聆聽自己說話,接著說道:「我大學畢業後直接分到了團市委,雖然早早地就擔任團市委書記一職,與縣委書記的級別一樣也是正處級,但是市委大院裡無論是領導還是工作人員,沒有人把我當作領導,見面打招呼,所有人都稱呼我『小何』,我自己也感覺不到我就是一個領導,我只是年輕人的一個頭頭,我還是原來的我……在那段時間,我和我的夥伴們,組織唱歌比賽、組織跳舞比賽、組織藍球比賽、組織象棋比賽,總之只要是年輕人喜歡玩的,我們都組織……在組織的過程中,我積極參與其中,最後迷上了跳交誼舞和打乒乓球兩個運動項目……那個時候,晚上十點之前,沒有特別要緊的事,熟悉我的都知道,這個時間要找小何,肯定在舞廳……星期六、星期天的白天要找我,肯定在體育館打乒乓球……這一跳不要緊,我竟然跳成了曲濟市有名的舞星,你說是什麼舞步吧,沒有我不會的,你說什麼舞步花樣吧,也沒有我不擅長的,只要我一進舞廳,一幫子帥哥、帥弟圍著我團團轉,人人為能與我跳上一曲而高興、而得意……這一打乒乓球也不要緊,一不小心竟然連奪兩屆全市乒乓球比賽女子冠軍……那時我就想啊,年齡大了,團委不可能長期幹下去,如果不干團委,要我自己選擇的話,領導不領導無所謂,工資待遇高不高也無所謂,我一定選一個俱樂部或者體育場之類的工作,我的天性就是玩,在這種環境下工作,我一定會玩出令人意想不到的成績,我也一定會過得很充實,過得很開心。」
何英說這番話的時候,臉上流露出興奮的表情,彷彿何英又回到幾年前。
雨子一直不時地看著何英,靜靜地聽著何英說話,沒有插話。
何英活動了一下腿腳,並不顧及暴露出來的多半截性 感大腿,轉了轉頭,繼續說道:「可是命運的安排偏偏讓我擔任了山地縣的縣委書記,而且是全市唯一的女性和年紀最輕的縣委書記……我知道,讓我擔任這一職務,是組織和領導對我的重用,對我的提拔,我也知道,擔任了這一職務,意味著我的仕途立時變得寬廣起來,像我這種情況,在山地縣只要不犯錯誤,或者說只要不犯大錯誤,用不了三年,我就有可能提拔為副專級幹部……正像你說的,人人都羨慕我,都說我的命運實在是太好了……但是你知道嗎?我自從擔任了縣委書記這一職,我整個人全變了,開會、研究工作、聽取匯報、批閱文件、處理來信來訪、陪同上級領導參觀考查等等,我成了全世界最忙碌的人……工作忙還無所謂,要命的是因為我是山地縣百萬人之首,我必須要注意自己的穿著、打扮、言行和舉止,我不能隨便笑、不能蹦、不能跳、不能玩,更不能掉眼淚……我彷彿突然之間從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變成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太太,沒有了活力、沒有了激情、沒有了浪漫,也沒有了自我……從那時起,我沒有玩過遊戲,沒有跳過舞,沒有打過球,我好像由原來的一個自由自在的小蟲子忽然被一層厚厚的蠶繭包了起來,失去了自由、失去了活動空間。」
何英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由晴轉暗,兩隻大眼睛也失去了剛才的光彩。
雨子仍然沒有動,仍然沒有說話,仍然靜靜地看著何英,聽著何英說話……
「更令我不相信的是,不知道是我變了,還是我老公變了,我老公對我不再有熱情,對我不再知冷知熱,在老公眼裡我彷彿成了一個無關緊要的陌路人……你知道我的家在市裡,我老公也在市裡上班,由於工作關係,我能一星期回家一次就很不錯了,十天半月回家一趟算正常,一個多月不回家也經常……孩子在她姥姥家,我老公一人在家夠苦的了,我也理解我老公在一個女強人陰影下生活的不如意……開始我沒當回事,後來朋友給我說,你要小心了,你老公經常去什麼KTV包間、什麼茶樓和什麼洗髮廳、什麼洗浴房……勸不起作用,喜歡泡妞就泡吧,既然自己不能滿足自己的丈夫,人家有權利去泡,只要不出事不染上病就行……可是令我不能容忍的是,我老公泡妞竟然泡到了我們的家裡,泡到我們倆人共同生活的床上,泡到了我們的沙發上,泡到了我們的衛生間,泡到了我們的陽台……在這些地方,我竟然發現了不同版本的女人長髮和女性下體毛髮……雨子啊,你說我是不是生活的太累?你說我是不是生活得很苦?你說我是不是失去的太多?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