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畫廊湖上,彩綢和紅燈籠拼成的天空映得十里湖畔都浸在流光溢彩的奢華之中。
岸上,七色柳煙,美不勝收。一群群明艷端莊,濃妝艷裹的女子結伴而行,均是兩頰笑窩霞光蕩漾,真是應了那句話,弱水三千,靚女如雲。
湖上,精雕玉製的畫舫,滿架薔薇,水粼簾動,才子佳人嬉笑其上,船笛參差,好不熱鬧。
在這一片湖煙迷濛之中,一座巨大的畫舫張燈結綵立於中央,和旁邊的諸多小舟連在一起,仿若堆砌出了一座水上宮殿,畫舫上人來人往,道賀討綵頭之聲不絕於耳,成了這十里畫廊湖上最醒目的風景。
這座畫舫就是噙月和粉萼今晚暗訪的對象,也是殭屍新娘選中的目標,垂漳第一賈王家。
粉萼和噙月在岸上戴好用於偽裝的**,換上王家下人的衣服,一前一後地混進了畫舫。
「我們分頭行事,我去船頭那邊,你設法混進新房。」
上船後,粉萼迅速地交代好兩人的部署,接著捧著一堆喜禮揚長而去,留下噙月抄著根不知從哪摸來的玉如意在船尾四處張望,摸不清東南西北。
新房,新房在哪?這有那麼多間屋子呢。
就在她沒頭沒腦地在人群中穿梭之際,一個不慍不火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噙月抬頭,只見一個著一身大紅色衫裙的女子,不急不慢地向她這邊走來。
「愣什麼,我那邊缺人手,還不快跟過來。」
看樣子,是王家管事的人,瞧她的模樣也不大,莫非是新郎官的妹妹。
「來了。」噙月高嚎一聲跟了過去,手裡還提著那支玉如意。
「從哪弄的?」紅衣女子挑了下眉毛,面色淡然地向後看去。
噙月也不知道自己從哪抓來的,狗腿地上前幾步,呈了過去,「孝順小主子您的。」
「哼。」紅衣女子收回目光冷哼一聲,「西貝貨,扔了。」
噙月看著她綽約婀娜離去的背影,歪著腦袋嘖了兩下嘴,真是!一個小鎮裡商賈的女兒也能拽成這樣,她好歹也是當過郡主的人,怎生地如此猥瑣呢。
越想越鬧心,噙月搖搖頭跟了上去。
不知是傻人有傻福還是上天的指引,噙月居然被那紅衣女子帶去了新房,她一腳踏進那滿室金銀的奢侈之所便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小珞啊,你娘我要跟殭屍新娘面對面火拚了。
「你這孩子是不是腦子不靈光啊,快過來幫忙。」
紅衣女子看她杵在門口一動不動,面色不善地伸手招呼她過來。
「把這個,撒到床上,再補點。」
噙月哆哆嗦嗦地接過籃子,亦步亦趨地向床邊走去。
待離床上端坐的新娘還剩半米之遠的距離時,她停了下來,深呼吸一下,抓起籃子裡的花生桂圓往床上撒,因為可以感受到那床上鬼佳人的呼吸之聲,她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孩子,身體不舒服還跑出來,抽筋啦?」紅衣女子看她這幅模樣忙放下手上的活計走了過來,「要不你換個人進來。」
「不,不用,我可以。」噙月撒掉最後一把,側身而立,面對紅衣女子一副眉低眼順的乖巧
模樣。
「那好吧。」紅衣女子輕歎了口氣,回身招呼著其他各自忙乎的丫鬟,「都利索點,新郎官敬完酒要回來了,誰掉了鏈子,有你們好受的。」
接下來的時間裡,噙月幫襯著完成了幾個簡單的整理,一切準備就緒後,等了沒有半柱香的時間,外面守衛的丫鬟就一臉興奮地衝了進來,揚著手帕,高聲喊道,「少爺回來了,少爺回來了!」
「快,快!都給我排成兩排站好了!」
噙月為了方便查訪,以最快的速度反應過來,捧著喜秤一溜煙竄到離床最近的位置站定。
「哎呦,少爺您慢點。」噙月看著紅衣女子如一隻花蝴蝶般飛到門口把新郎官扶了進來,頓時知道自己猜錯了,不是主子,是喜娘,這麼年輕?!
新郎慢慢走近了,噙月才得以賞觀到這位王家大少爺的全貌。
相貌平平,這是她第一眼對他的評價。可是隨著那個男人半倚著身旁侍從徐徐走近,她突然感覺到泛著冷香而近的他的週身圍繞著一圈煜煜之光。
那短暫而逝的舉手投足居然讓她想到了四個字,清風霽月。
要是這位王家大少爺真的被殭屍新娘吃了,未免可惜了。噙月想著,又跑了神。
「你這個小蹄子,氣死我了,呈上喜秤,呈上喜秤。」
離噙月最近的新郎官的侍從因不耐那紅衣女子的尖聲訓斥,狠狠地踹了噙月一腳,拉回她的注意。
「哦!」吃痛的噙月回過神來一轉頭,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盛滿了厭煩之色的雙眸。
這個眼神——
噙月覺得心底那汪平靜了許久的湖面,似被一滴染著濃郁香氣的水滴濺起了漣漪,這漣漪不大不小,卻足以讓她的腦袋裡煙花四溢,百花盛開。
好像,那灼灼之眸好像…… ……
「你真是!」
紅衣女子氣急敗壞地從再次怔愣的噙月手上奪過托盤,滿臉堆笑地遞上喜秤,「請新郎用喜秤挑起喜帕,從此大吉大利,稱心如意。」
王家少爺,也就是今晚的新郎官一臉微醺地挑起端坐於床邊新娘頭上的喜帕,紅穗輕揚,新月佳人漣漣出海之色頓時照亮了滿室昏暗。
「少爺,新娘子真漂亮啊。」
噙月目不轉睛盯著的侍從突然提高了聲音說道,新郎官的肩擋住了照過來的光,噙月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只是覺得那聲驚歎的語調平淡無奇,聽不出半點喜悅。
好奇怪——
噙月從怔愣中回過神來,打量眼前的一切,新郎官,侍從,紅衣女子,不知道為什麼,她
突然覺得這些人身上好像都透著股說不出道不明的異樣。
是她感覺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