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聆?」
噙月搖頭。她有私心,在此情此景下她已不想再騙自己,對於折聆,她是喜歡的吧。
不過只是喜歡,還談不上愛。所以她自私地選擇什麼都不留給他,甚至是一句話,這樣,在他以後的生命中,會時常想起她吧,想著如果她活著,最後的最後,會對他說些什麼?
就算他一點點也不喜歡她,多少還是會遺憾的吧。
「向南珠。」
「南珠?」他以為會是折聆。
噙月自然之道暮桀風在想什麼,突然很好心情地向他解釋,「我呢,其實有另一個名字,叫葉噙月。不要問為什麼,到這一步了,問也沒意思。」
「你是說,你…… ……」
「說了不要問。」她厲聲喝道,昂起頭,用最適合的45度角俯視對方,「我葉噙月不犯賤,不會到最後還傻地想著那些不在乎我的人,自我來了這個世界後,真心對我好的,會擋在我面前的只有南珠,替我向她轉告:金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從此以後,我不會再成為她的阻礙,她埋沒的理由。不要管什麼恩情,也不要管什麼誓言,儘管去做想做的事,我很期待她鮮衣怒馬的身姿,可惜…… ……看不到了。」
暮桀風有些晃神,她不是蓮寶賢,他曾經做過大膽地假設,但…… ……真實的她原來是這幅模樣,原來她當時在華曇,凌波她們面前羞辱不是因為他打了她一巴掌,而是因為她…… ……性格如此?!
這個女孩是在怎樣的環境下長大的。
「還有,最後一句,剛才在尋花宴上成嬈雪說的那些對我的讚美之詞,本大小姐我!」噙月提高嗓音,「當之無愧!」
「我沒了以後,記得讓他們把我好好安葬,墓誌銘就這麼寫——鑲月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最後一顧傾宇宙。你不知道什麼是宇宙吧,沒關係,照著刻就行。」
「…… ……」
「切切切,那個傾城以為自己叫傾城就真的傾城傾國了,跟我比,她差遠了!」
這一次,他徹底被震懾住了,被真真正正的葉噙月,都死到臨頭了,還…… ……
暮桀風的額頭抽了抽。
「其實除了遺言我還有一事相求。」噙月忽視暮桀風那明顯不適的表情,放輕了語氣,試圖緩和這場殺戮前緊張的氛圍。
「什麼事?」看她如此表情,居然在蒼白中有一絲嬌羞。
「這個。」噙月自懷中取出一個白色透玉手鐲,「我一直隨身帶著,本想找合適的機會送出去,沒想到…… ……等來等去,等到了死劫!」
「這是…… ……」暮桀風接過手鐲,發現這沒有一絲花紋和鑲飾的透白玉裡嵌著一朵皎潔如仙的水仙花。
「你不用管這是什麼,你只要把它轉交給折聆就好,」噙月突又想起什麼,急促道,「什麼都不要告訴他,一句話都不要說,只把手鐲交給他就行。」
這是她特意讓南珠派人製作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這麼做,但既然做了,就交給他吧。
「你。」暮桀風聽著她的話,於她的心思明白了大半,可是除了一個「你」字,也無法繼續下去。
這就是命運吧,縱然有了心思,大多無法圓滿。
另一邊,在做著生命中最大賭注的暮琪玉看著台下排成隊伍認真做畫的一眾女子,心中微恙。
萬一,寶賢沒有想出賣他,萬一他誤殺了她…… ……
抵不住心底那擔心的聲音,暮琪玉只好從座位上站起,藉以瀏覽參賽者們的畫已轉移注意。
他本應該一從前到後一張張按著順序瀏覽,可是下了台階,手腳不受控制地向華曇的方向移去。
她是華中侍的妹妹吧,看剛才的樣子她好像和寶賢很熟。
走過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副熟悉至極的畫面。
這不是剛才折聆公子和寶賢演奏時的模樣。
「你…… ……」
華曇這才發現暮琪玉走了過來,正準備行禮,被攔了下來,「為什麼畫這個?」
為什麼畫這個?
華曇淺笑,「回皇上,華曇這一輩子看過許多美麗的風景,這一幅不是最美麗的…… ……」她看向宣紙上那漸漸成形的身影,「但卻是我最羨慕的。」
是我最羨慕的…… ……
是我最羨慕的…… ……
如此輕柔地語氣和心底那股聲音合為一體,使他無法再忽視。
既然怕後悔,至少親自問後再做決定也不遲啊。
有了這樣的假象,他的心竟雀躍起來,原來這是他最希望自己做的決定。
「小墩子,把外面的侍衛叫進來,快!」
小太監連忙應答,飛了出去。
再次回來的時候,身邊已跟著玄申。
暮琪玉附耳其上,交代他趕緊去阻止暮桀風。
「是,奴才現在就去。」
玄申不敢耽誤,立馬起身,剛躬身退下沒走幾步就被一抹鵝黃攔住了去路,抬頭一看,果然是折聆公子。
而對方卻沒有看他,直直地冷冷地盯住那年輕的帝王。
沒有下跪,也沒有福身,只是依著最正常的姿態,「皇上,請讓草民同去。」
這一次暮琪玉的慌張傳喚讓他確定了,確實有什麼要發生…… ……關於風和她。
他自然信任那個他愛的男子,但信任已經不能阻止他焦躁的心,那般火燒火燎,他從未經歷過。
「去吧。」暮琪玉不再阻攔,可就在他們準備動身之時,與玄申身著一色侍衛裝的人一臉死灰地奔了進來,沒有行禮,直挺挺地跪在暮琪玉面前,那顫抖地不成話語的句子從爆裂的嘴唇裡溢出,「逃,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