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隔間，南珠從外面把門關上，沒有進去的意向，立地像根樁子，為眾人守門。
剛關上門，華曇就上前兩步，一把扯過噙月的胳膊，輕輕一拽，使得後者來了個優雅的轉身。
「我們如此大動干戈，如果還是贏不了的話…… ……你真的會彈那個什麼叮咚琴嗎？」
她本是為了不讓她出風頭而來，沒想到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她和整個耀王府都被捲了進來。
噙月把胳膊從她手裡抽離，輕輕地揉搓，「會？你知道我…… ……算了，說了你也不會懂，我們沒有太多時間，現在開始練習吧。」
「你準備用什麼曲子？」折聆坐落於古箏前，輕撫琴弦。
「是啊，剛才那個妓子的曲子，我從來都沒聽過，還真是撩撥人心吶。」
「我們彈這個…… ……」噙月說著活動手指，彈出那幾乎熟悉到骨子裡的曲子。
和傾城所彈奏的模樣差了千萬，不優雅，也不小心翼翼，那一系列的動作十分認真，就像木匠執著刻刀，武士持著刀劍，早已與手中的期件合為一體。
而她演奏出的曲子，如此輕快，富有動感，聽得人嘴角不自覺上揚，明明是第一次聽，卻有一種跟著哼的衝動。
「這是，春天的曲子。」凌波暈乎乎地假設道。
「這就是春天的曲子啊，它的名字就叫春天。」噙月一通重擊，結束演奏。
「這是哪位樂師所做的曲子？」華曇的眼裡盡生出一絲崇拜。
「久石讓。」
「久石讓？好奇怪的名字，我從未聽過。」
「嘿嘿，你當然沒聽過了，他是我的好朋友，只給我一個人做曲子的。」反正無處查證，噙月開始滿嘴跑火車。
「寶賢，你還認識如此奇才。」凌波攪著手帕，也是一臉興奮。
「那是，我是誰。」
「好了好了，別說這些了，」玉麝推了推得意忘形的噙月，「你要彈這個曲子，可以嗎？皇上今日出的題目可是應景，你演奏春天的曲子，不是跑題了嗎？」
「笨。」噙月抱臂在胸，娓娓解釋道，「她們都作雪中曲，可是這今日景，並非窗外景，」她說出自己對尋花季的理解，，「尋花宴設在冬季意為尋花不問春深淺，縱是殘紅也入詩。」
「有理，有理，說不定能出奇制勝。」凌波頷首。
華曇更是一副大為贊同的模樣，「你說的沒錯，這尋花季本就是為了紀念百年前的女帝和女醫師所設。我自小便聽母親講述她們的故事，女醫師虛長女帝二十歲，兩人縱然相愛，卻不能終生相守，女醫師死後，女帝在冬日埋下了一顆並蒂之種，日日守在種子旁等它開花。女帝為春，女醫師為冬，她過早，她太遲。女帝盼望冬種開花能推遲逝去的女醫師轉世，待她了卻一個帝王的責任後，兩人如並蒂花般同生，待後世再尋，以渡前緣。」
噙月被這女女相愛雷了個外焦裡嫩，不禁感歎這鑲月國風果真開放，男男相戀他人不議，這女女相戀還能被百年傳頌。
「是的是的，我就是這個意思。」她順著華曇的意思往下說，覺得此刻不宜對這段千古傳頌的愛情表示異議，趕快進行練習才是，「那個——公子，我剛才彈地你能記住嗎？」
久未言語的折聆，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聽一遍就記住了。」
以前在廖星練功時就已練就了超群的記憶，若是一遍記不住，師傅他…… ……
折聆擰著眉看向一旁操著勝券在握微笑的噙月，他就納悶了，她身為大弟子，當時是怎麼在硯叱的迫害下出關的？
「那你記住了，我們和著調練習吧。」
這一次的練習讓噙月見識了折聆的琴藝，吟揉按滑，剛柔並蓄。
也許是因為曲調的緣故，撥這一手法用地最多，多是錚錚之聲自指尖流溢，異常活潑。
他們之後表演的佳麗人數本就不多，剛練習了兩次，外邊的宮人就在催了。
「小寶。」
「嗯？」
「按照你的節奏去彈，不用想著我，我會跟上的。」
「哦。」應著，一股熱流湧上臉頰。
公子吶公子，不要老說些讓人誤會的話。
噙月對折聆的抵抗力一向很低，以至於在各式期待的目光下入場時臉還是紅撲撲的。
待叮咚琴和古箏都擺放完畢後，噙月上前一步。
「皇兄，臣妹就不囉嗦，直接開始了。」
暮琪玉對誇下海口的噙月沒有什麼期待，但還是揚著微笑做了個請的手勢。
呼氣。
活動手指。
抬臂，落指貝殼鍵。
閉眼，凝神，再次睜開，左腳尖打出節奏，一，二，三。
開始。
世界名曲《summer》在遙遠的異世界中首次被演奏。
不需要任何語言去形容了，經典就是經典。
折聆叫她不要顧忌他，沒想到對方直接忘了他的存在，此刻在噙月的心中，沒有穿越，沒有比賽，沒有傾城，沒有暮桀風。
她好像還是那個16歲的女孩，為了肖邦音樂節而努力準備的專業鋼琴手。
以前，她曾經想過，如果當時沒有追求技術演奏《唐璜》，會不會有機會進入決賽。
如果她順著自己的心意去演奏喜愛的曲子，會不會有另外一番結局。
可是沒有如果，她只能抓住每一個演奏的機會，彈出她心中的節奏和音符。
此時此刻的她腦中只有輕快地旋律，和那…… ……可以緊隨著她的錚錚琴聲。
這到底是什麼？這是滿閣聽眾們全部的心聲，這種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演奏。
那個琴居然可以彈出如此的曲調，和傾城姑娘彈地完全不同，可是為什麼心中卻覺得這種琴就應該是這麼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