噙月慌張地尋找折聆的身影。
不消一眼便看到他和孟解語落座於棋盤的兩側。
一個墨色衣衫的男侍執了一根長長的木簽站在棋盤旁。
三丈外,臨時搭建的小型宴台上,暮琪玉慵懶地靠在白狐靠背上,抱著暖爐,旁邊的小几上,一壺茶葉正咕嘟咕嘟地煮著。高位右側之下的位置,玲初瓏如坐針氈地伺候一旁,擔憂的眼神不時像噙月這邊飄來。
宴台邊,一圈燈籠把巨大的豎放地棋盤圍了起來,幾個太監手執同樣碩大的黑白子嚴陣以待。
不知不覺中白茸園旁, 不斷地有小腦袋冒出來,如細雨般沙沙的討論聲傳來。
噙月重重歎了口氣,這太子,皇妃,宮女,太監的,今天她這戲演得,觀眾面真廣。
比賽隨著一聲鑼鼓聲開始,某人鬱悶地白了白眼,這是下棋,以為打擂台呢,還敲鑼。
折聆打量著眼前的男人,一股子娘娘腔,還跑來當人家的男妃,不害臊。
典型的看到別人看不到自己。
折聆冷哼一聲落子小目。
兩個人你來我往廝殺起來。
折聆還沒學會說話就已經開始摸棋子了,一雙桃花眼望過去,幾步以後的路數已瞭然於心。
兩個人在左上角廝殺地不急不緩,都是怡然自得的模樣,暗地裡已是血肉飛濺,刀劍橫飛。
折聆落子,試探對方的棋力。本以為孟解語會跟到他猜想的幾個位置上,沒想到對面的人順了一下垂在胸前的髮絲,夾起棋子落下。
棋子置於棋盤的錚錚之聲異常清晰地響起。
五五!!!
這廝腦袋不正常了嗎?置左上角未完的戰局不管,居然落子於右上角的五五。
他在試探,不顧左上角可能失利的危險來試探他。
再看對方,還是那般怡然的狀態,垂目,和手,看不出異樣。
折聆試探對方卻反被對方試探,那落於五五的棋子像石子般在他平靜的內心濺起漣漪。
絕對不能在這個地方慌了手腳,折聆突然詭異地一笑。
想在棋盤上凌駕於我之上,太天真了。
折聆緩緩地夾起棋子,最後落子中央。
天元?!
孟解語倒是下了一大跳,他抬起頭深深地看了折聆一眼。
這個使者不止是不簡單而已,他在告訴自己是他在俯視他,他在向他宣佈他高高在上的姿態。
既然這樣的話——
兩個人既沒有繼續左邊的戰局,也沒有圍繞五五掛角,直接圍著天元廝殺了起來。
你來我往,速度十分快,只聽到乒乒地聲音不斷傳來,倒不似在下棋,像是在打架。
看到了孟解語的五五,暮琪玉寵溺地看向那個認真注視著棋盤的男子,又調皮了。
卻沒料到對方居然來了手天元,他在向他的解語挑釁。
好玩,真好玩,這一次也許會逼得解語認真起來也說不定。
他們越下越快,好似不用思考,玲初瓏看地是膽戰心驚,雙手死死地攥在胸前。
正在對戰的兩人已沉在棋盤中,顧不到其他了。
孟解語眼鋒一轉在折聆斷了他的路後,轉頭掛角。
折聆像被雷劈了似的,舉起的手將在了空中。
這個人,卑鄙!!他猛地抬頭怒視過去。
對方只是淡淡一笑,兵不厭詐。
他承認對面這個使者是有點本事,但…… ……心性還是不夠成熟。
就這樣折聆亂了自腳,不斷地被對方吃,而本來隔岸觀火的噙月也開始慢慢往下降。
「喂!不是吧,來真的,你們來真的啊!!」噙月看著自己的屁屁一點一點地往下降,看著折聆夾取棋子的動作越來越慌張,看著左邊未完的局勢已經和中央腹地連在一起,看著右上角地節節敗退,整個人越來越煩躁。
這個輕弦,不是說師承那個硯叱的嘛,那個硯叱不是很厲害的嘛,為什麼會連連被人吃子,連連被人斷路。
就在這裡,在這裡連起來,折聆一邊告誡自己鎮定一邊輕輕地落子,沒想到棋子剛碰到棋盤就聽到對面傳來一聲輕笑。
孟解語瞇著眼,十分溫柔地看向折聆。輕啟紅唇,說了一句讓折聆身心劇震的話。
「看來是不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