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伸手不可不見五指,室內流動著不安的安靜。一雙閃著光的眼睛如夜中高掛的銀盤,是房中的唯一的光這,躺在大床上,杜斌的腦中躍過一個又一個畫面,每一個畫面都有著同一個影子,神彩飛揚的影子,言語犀利的影子,比誰都心軟的影子,然後影子慢慢清晰,全是哭泣的模樣,光芒更加閃動,不該是這個樣子。
翻身而起,室內大亮,還是白天那套黑色正裝,領帶不知扯到了哪裡,衣服也因躺得太久,變得皺巴巴的,他的頭髮如雞窩般豎起的豎起,粘合的粘合,他顧不得那些,到處翻找著他的手機,牆壁上的時鐘指晌午夜三點。
翻掉了床上的被單,翻掉了床頭櫃上的瓶罐,翻掉圓桌上的電腦,所有的東西都翻掉,地上掉滿了各種東西,狼藉一片,最後,他猛得停了一下,抓了把亂逢逢的頭髮,低咒,「該死的。」
手抓向口袋,抓出了他要的手機,翻得滿身大汗,他走到窗前,一把拉開窗外,讓風放肆得把他吹得更面上全非,手已按向了1號鍵。想著她的接電話的表情。
可是,他再低咒一聲,「該死的!」手機中清晰的傳來他的期待: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用力的把那台最新的手機拋向米色的牆壁,手機在牆壁的強硬下,四分五裂。壯麗的犧牲。等他再想用的時候,手機已經報銷了。
他第三次低咒響起,「該死的。」
他握起拳頭砸向窗戶,窗邊的盆栽就這麼從三十幾樓的高處掉落,粉身碎骨無法想像。他踢開被單,踢開瓶子,踢開電腦,走向門口,唰得打開門,走了出去,按亮了客廳的燈,到了客廳坐在有座機的沙發上,拿起金黃的電話,正要拔號,動作一怔,第四次低咒響起,「該死的。」他根本就不記得顏絮的電話號碼。
他又要返回臥室,第五次低咒響起,「該死的!」他出門的時候用力過猛,把門給鎖了,他四處找著臥室的鑰匙,那亮晶的東西怎麼也找不著,他再抓了把頭髮。重新回到座機前,拿出壓在電話下面的電話號碼,快速拔號,「喂,是值勤保安嗎,請把三十五樓的備用鑰匙送上來一下,謝謝。」
三分鐘之後,值勤保安送上了他想要的鑰匙,他拿著鑰匙打開了臥室的門,從一推寶物的地下找出了電腦,開機,還好沒有壞,把它放在桌上,他從抽屜裡拿出資料,與電腦連接,在一大推資料中翻出銷售部,翻出了顏絮的電話號碼。
腦中過濾一遍,他走出臥室,拿起座機拔響號碼,他忘記了一個重要的問題,第一,現在是半夜三點多,第二,這個號碼對方不認識。
所有在他拔了N遍,對方掛了N遍的時候,發生了可怕的事情,傳說的獅子吼,「那個神經病,半夜給老娘騷擾電話,滾!」
嘟嘟嘟,他好不容易拔通的號碼又被掛掉了,他依然執著的拔了過去,這次一通,他先聲奪人,「顏絮是吧,我是杜斌,你的總裁,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你。」
睡得正想的時候被電話驚起,是對起床氣大的顏絮最討厭的事,本想再好好的狠狠得再罵一通,聽到對方的聲音,正要出口的話也嚥了回去,「咳咳咳,總裁找我有事嗎?」有病,半夜打電話,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不但吵醒了她,還吵醒了她的親親男友,早知道她就該調靜音,讓他打個夠,反正,打得電沒了就關機了。
杜斌也不廢話,「告訴我席麗家中的電話號碼,我要找她。今晚就要見她。」
顏絮還有些迷濛的眼睛也清明,「拜託,總裁,現在幾點呀,你找席麗,她不用睡覺嗎,她還懷著孩子呢,你這樣打擾她很不道德的。」打擾誰都不道德,她嘀咕。
杜斌堅持要他的答案,「顏絮,你快點告訴我,我真得不能再等到天明了,求你了,快點告訴我吧,那對我真得很重要。」
顏絮抖抖,求她做什麼,她告訴她就是了,她記得上次席麗上醫院的時候,她翻過她的手機,用她自己的電話打過她家的電話的,「好好好,總裁,您掛電話吧,我發信息過去,我也記不住她家的號碼。」
杜斌連忙回答,再遲一步,她又要掛了,「你別發信息到我手機,我手機壞了,你發到我郵箱上去。就這樣,拜託了。」
顏絮瞪著掛掉的電話,不敢相信,看著男友也睜著眼睛看她,她怒了,「敢情我大半夜還要登錄郵箱給總裁發號碼,我要瘋了。」
男人笑得沒心沒肺,「沒事的,半夜起來崩噠幾下,要是精神好的話,還可以多做些運動,增加國家產量。」曖昧的看著她胸光外露的地方。
顏絮雙手打著字,被下的腳毫不留情的把他踢下床,「今晚你都別想上我的床,滾。」
男人往旁邊一閃,躲開來,求情得餵過來,「老婆不能那麼絕情。」顏絮發完郵箱,繞了個圈,把被子都捲了過來,從被中探出她可愛的臉,惡狠狠的,「凍死你丫的。哼。」
杜斌從電腦中接到郵箱,把號碼記住,拔響了藍炎的號碼。沒有讓他重複的拔號,對方傳來清醒的接聽聲,「喂,哪位?」
杜斌深吸一口氣,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對方就是席麗的弟弟藍炎,「你好,藍炎,我是杜斌,是席麗的丈夫,我拔席麗的電話打不通,你能幫我轉接一下,她今天的情緒不好,我說了不該說的話,我很抱歉。」
藍炎的聲音淡淡的傳來,「是杜斌哦,我姐不在家,好像被人綁架了,目前還不知道在哪裡,生死不明。你找姐有事嗎?」
席麗出事了,他的手又開始握緊,「席麗怎麼了,你說她被綁架,被誰綁架,請你告訴我,我要去救她,你現在在哪裡。」
藍炎清清淡淡的報了下藍家的地址,就掛了電話,抬頭看向正湊他過近的梅笑,「把你的頭移開,你的頭皮屑要掉在我身上了。」
梅笑暴走,雙手亂抓著頭髮,「我這麼清香這麼柔順這麼乾淨的頭髮怎麼會有頭皮屑,你這是污蔑,嚴重毀壞我的形象。」
一腳踢開身前的跳樑小丑,藍炎淡淡的吩咐著,「去門關處,你家的直屬上司要來,你去親自迎接。別怠慢了。」
梅笑不甘得去等門了,郝普同情的望了蹲在角落的某人,笑道,「藍炎,你把藍家的地址給杜斌,不是引狼入室嗎,他受刺激恢復了記憶,只怕他一來,就不走了,開始長住了,那麼藍家不是多了個長期食客。」
藍炎翻找著手機的信息,一邊回答,「反正房間多,給姐多招個奴隸也沒什麼的,藍家又不是養不起閒人。」
感情他們的存在都是為了服務家中唯一的大小姐的,「藍炎,我跟你那麼多年的交情,在你這裡住幾天就淪為奴隸了?」
藍炎可有可無的點頭,又抬起視線反問,「那你以為你能是什麼?」
郝普從沙發上站起來,坐在了地上,耍賴的抱腳,「當然是男主人公。男一號。」
藍炎直接無視,繼續在手機上忙活,手指靈動飛花。燈光照在他圓潤飽滿的耳垂上,一如漫畫般的完美王子。
一人蹲在離門關處不遠的角落偷偷給女友發信息,一人盤在地上在光潔地毯上找螞蟻,一人端坐在沙發上,嘴角淺淺勾起。靜待來人。
一連按了三下的催魂鈴終於把梅笑驚醒了,抬眼向正客廳看去,果然兩個人都看向了他,不懷好意,他舉手,他也只不過發信息發得太專注了,不能怪他,他正值青春期,爬著架子站起來,他連滾帶爬的跑到門關處,沒有看顯示就打開了門。
不出所料,來人正是杜斌,只不過與他平時的形象相差太遠罷了,從他隱約的樣貌中還是能認出來的,梅笑心虛的想,「杜先生,您來了,請進,我們已敬候多時。」杜斌客氣的點頭,走進了客廳。客廳內藍炎和郝帝站了起來。
四人或陽剛或陽光或異國或憂鬱的優秀男人聚在了一起,藍炎淡淡的打著招呼,行使男主人的權利,「姐夫,請坐,郝普去端茶點,梅笑去泡咖啡。」
杜斌坐下,正要說一問不用了,兩人已經消失在客廳,去辦事了,他微眨了下眼,神情難掩焦急,「藍炎,席麗被綁架是什麼時候的事,她會不會有危險。」
藍炎端坐於沙發,玉面清靈,「姐不會有危險,卻有比危險更可怕的東西等著她。」
原本就焦急的杜斌,轉為驚恐,他再也坐不住,站了起來,眼冒著不明的雲煙,「我不能坐在這裡,我要救她,不管她在哪裡,我都要找到她,把她救出來。」
他轉完,轉身就要往著門外走去,連背影都在燃燒,他一定要讓綁架席麗的人付出代價。
後面,藍炎也站了起來,淡淡的,「如果,她不愛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