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趙雲海醒過來,發現自已躺在柔軟舒適的大床上,他困惑地轉動著眼睛,「我不是在星夢園嗎?怎麼會回到家了呢?」
頭昏腦脹,他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習慣性地向床頭摸去,他是在摸手機,只是摸了幾下,什麼也沒摸著,只好開亮床頭燈,仔細看了看,還是沒有發現手機,又拿過床頭櫃上的座機,最終還是放棄了,因為,李小柔的號碼存在手機裡。
華麗的臥室,非但沒能讓他靜下心來好好休息,反而更加牽掛起李小柔來。在沒認識李小柔之前,他趙雲海完全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薄情男,只有美女對他戀戀不忘,沒有他會惦記美女的。
自從那天在電梯邂逅李小柔,他完全淪陷進去,誰說這世上沒有一見鍾情,他就是因為這該死的一見鍾情才會神魂顛倒,如果不是因為她已心有所屬,說什麼他也不會放棄她,與她結拜哥們,實屬無奈之舉,放手也是一種愛的表現,只要她過得開心和幸福,他願意退出來,成全他們。
這種捨棄的痛苦和折磨,遠非說句放手那麼簡單,尤其是看到她為紀承偉灑藥時的神情,難以言明的疼痛讓他這輩子都難忘記,原本還存在的那點希望和幻想被擊得粉碎,那種感受比絕望來得更加強烈,只有經歷過愛的擇決,才會明白這種痛徹心扉的感受。
在床上輾轉反側,直到窗戶有晨曦的光亮透進來,他才從憂鬱的沉思中回過神來,迅速地鑽進衛生間,一進去,就看到換下來的衣褲,他一拍大腦,「唉!真是喝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手機不在身邊,肯定在換下來的衣服口袋裡。」
上前抓起衣服一摸,果然在裡面。
馬馬虎虎洗了把臉,換上一套休閒運動裝就往外走,剛走到廳門口,正要伸手開門,身後卻響起趙國華嚴厲的聲音:「到哪去?」
慢慢轉過頭,搓了搓手,呵呵一笑:「跑步去,運動運動。」
「等等,我也去。」
「爸,你就不要去了,外面風大,你還是在跑步機上運動運動算了。」
本來嘛,老子陪兒子晨練,是件值得欣喜的事,可此時的趙雲海,一點欣喜之情都沒有,反而覺得自已失去自由般難受。
「你爸我什麼風浪沒見過,還怕這冷風。」
「爸,昨晚我是怎麼回來的?」
「你小子不說還好,一說就讓人生氣,你沒事帶李小柔去那地方做什麼?黑燈瞎火的,帶人家一女孩在草地上喝酒,像話嗎?」趙國華扣好衣服扣子,訓斥道。
「這麼說,是你接我回來的?」
「不是我還有誰?」趙國華向他走過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這是我的不對,賣那塊地之前沒跟商量,不是我沒考慮你的感受,是因為這次出手價高,所以就自作主張了,你小子倒好,摔盆摔碗給我臉色也就罷了,還悄悄溜出去,害我一直以為你躲在房間生悶氣!」
「爸,你要那麼多錢做什麼?星夢園是我最美好的記憶,是外公留給我的樂園,為什麼非要賣掉?在你心中,金錢比兒子更重要嗎?」趙雲海糾結起來,昨晚就是因為這個才會心情鬱悶,要不然也不會拉著李小柔去星夢園喝酒。
「你這說的什麼屁話?」趙國華不滿地捶了兒子一拳,「老子掙再多錢,還不都不是為了你,我和你媽又不能帶進棺材。」
「既然如此,就不要操那麼多心,兒孫自有兒孫福,人家說富不過三代,拚命掙錢留給後人,還不如讓後人自已去努力拚搏的好。」趙雲海並不領情。
「唉!不說了,你小子橫豎都有理。」趙國華示意他,「開門啊,不是要去跑步嗎?」
「那你先去跑,我得去星夢園把車牽回來。」趙雲海找了個不是理由的理由。
「你一會跑步,一會牽車,不知你哪句是真話?」趙國華生氣了,很明顯,兒子又想去找李小柔,不留情面地喝斥道:「不許去!」
完全把老爸的話當耳邊風,趙雲海沒有一點畏懼之色,迅速打開門疾走出去,把趙國華氣得一愣一愣的說不出話來。
清晨的街道,被環衛工人掃得乾乾淨淨,讓人頓覺賞心悅目,趙雲海搭的士趕到星夢園,想也沒想,直接開著車就往方詩雨家而去,為他開門的是方詩雨。
「對不起!」他歉意地笑笑,「這麼早來打擾你們,真是不好意思!」
「知道不好意思還要來,你是來找小柔姐的吧?」方詩雨眼露溫柔的目光。
他確實有些不好意思,哪有這樣一大早就跑來敲別人的門,也就木訥訥地說不出話來,只是搓著手望著方詩雨笑。
「進來吧!」方詩雨微微皺了下眉,輕聲嘀咕了聲,「這麼笨,看你怎麼追小柔姐!」
感情的事,誰也說不清道不明,明知與李小柔不可能有進展,可他還是飛蛾撲火般前仆後繼,雖然做不成戀人,卻想做永遠的朋友,守護著她,看她開開心心的過日子。
有些事,明明就要擦肩而過,卻又有新的轉折,在毫無察覺間,方詩雨珍藏多年的少女情懷,似乎在他身上找到了依托,坐在沉舊沙發上的男子,美得讓她心跳,似天邊的雲飄來飄去,干擾了她的視線,以至在為他奉上水杯時不小心把水溢了出來。
從她手上接過水杯,趙雲海覺得,這只透明的一次性水杯重得讓她喘不過氣來,看她手晃動的程度就足以明瞭,「謝謝!」
回過神來的方詩雨,覺得全身血液上湧,白嫩的臉上不覺暈染上紅色,純情少女的心就像眼前的水杯般透明,似乎讓人看得格外透徹。方覺失態的她沒有說話,纖腰一轉,雙手掩面向廚房走去。
坐在寂靜的客廳,趙雲海捧著一次性水杯,沒有要喝水的舉動,就那麼捧著,整個人像石化般坐著,他在想,這淒楚的少女為何會突然臉紅?
人啊,有時就是會笨得不可理喻,這麼簡單的問題,居然讓他沉思起來,這美輪美奐的畫面,剛好又落入方詩雨眼中,她淒楚而又傷心地發現,一顆心已迷失在趙雲海身上,她覺得自已狹小的胸腔間,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刺痛在襲來,迷惘而無助地用手按住胸口。
「你怎麼啦?」迷人的聲音響起來。
「哦,沒事。」方詩雨搖了搖頭,含蓄地笑笑,「我做了早餐,要不要吃點?」
兩人目光相對,凝視無語。
在那雙明亮而又含蓄的眼睛中,趙雲海看到了一種與她身上截然不同的亮色。
他燦然一笑,逕直起身向她走過來,修長的手臂扶著她,「你沒事吧?去沙發上坐坐,是不是沒有休息好?」
抬眸,她淚光湧現,一臉淒婉之色,「謝謝,真的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