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金 第2卷 第八十章 毒傷發作
    這時天色漸漸地黑了下來,天空掛上了一輪明晃晃的彎月。

    他們撿來一堆干樹枝,點著了火,把龐嘯天扔給他們的狼腿放到火上燒烤。連日來的緊張、擔心此時都一揮而散,兩人偎依在一起,感到無比的輕鬆和舒暢。

    樊芳用頭貼著楊霄的胸部,露出幸福的神色,那明艷艷的火光照在她那白晰嫩滑的臉上,更顯得楚楚動人。

    楊霄撫著樊芳的肩膀,感覺到樊芳呼氣如蘭,心情也顯得莫名的激動。他對樊芳輕輕地說道:「芳兒,想不到我們的幸福會最終通過『鬼谷老大鬼見驚』龐嘯天來實現。」

    「與其說是通過龐嘯天來實現,還不如說我們最終沒有脫離龐嘯天的控制。我們屈服了。」樊芳說道。

    「不過,我們如果脫離了龐嘯天的控制,不一定比在這裡好,你忘了鹿老漢說的話嗎?」楊霄說。

    樊芳表示深有同感,她想起樊家湖的結局,想起養父樊樸堂的結局。心想,世上的名利地位原來是這樣的不堪一擊,他們就在這種追名逐利當中很快煙消雲散了。於是樊芳說道:「我想不通,為什麼人那樣在乎臉面,例如樊家湖,到最後自己的命都快保不住了,但為了臉面,竟將自己的親生兒子也殺了。」

    楊霄說:「人的臉面是由於不公平的想法造成的。就拿樊家湖來說,他認為他是豪紳,比別人有地位,他很在乎地位,於是千方百計去維護這種地位。但樊安和霍英的出現,就會招來別人的嘲笑,他就會感到自己的地位尊嚴也就蕩然無存了。如果能夠承認自己的這種行為出格,也會感到自己的地位尊嚴蕩然無存,因此他也就不敢承認錯誤,只能一直錯下去,直到全家人的毀滅。如果他不被這種虛榮的地位尊嚴所累,他的心裡就會做到公平。其實人沒有上下差別,全在於心。」

    「還有一個重要方面,那就是私心。」樊芳補充道:「如果一個人的私心太強,他一見到認為美好的東西,便想佔為己有,把不合法合理的事物也佔為己有,那花展枝當年就被他非法佔有,才導致後來這種結局。那些本不屬於他的名利地位,也想佔為己有,就會導致不停的殺戮發生和悲劇上演,我父母的悲劇就是因為他們那種非法佔有而造成的。」

    楊霄對樊芳說的話深表認同,連續幾天來所親身經歷和見聞的事情,讓他們對人生道理都有了樸素而深刻的認識。

    「楊大哥,現在你即將被龐嘯天改了姓氏,生的後代也姓龐,你不感覺到自己辱沒了家風嗎?」樊芳轉換了話題,故意這樣考問他。

    「芳妹,你剛才說一個人的自私狹隘是造成悲劇的重要原因,那些很在乎家族利益的人,其實是最自私的,一定要延續什麼香火,其實香火延續與不延續,又有什麼兩樣?那龐嘯天的歷代祖先,聽說中途就是由別人過繼過來的。這樣一過繼,其實也就沒有了血脈親情關係。所以龐嘯天的龐門左道功與金口訣功法比起來,就有了天壤之別。為何金口訣關門弟子的功夫都要勝過龐氏傳人,就是因為金口訣歷代傳人,只選擇最賢能的人擔任,根本不考慮姓張姓李,它的選擇範圍就要大得多。當年金口訣創始人孫臏,與龐涓同時師從鬼谷子,為何龐涓會得到這樣的下場,還不是他的自私狹隘造成的嗎?因為自私狹隘,就會嫉妒別人,生怕別人比他好。後來的龐氏打著龐涓的名號,創立了什麼龐門左道功,以他們這種私心,能達到很高的境界嗎?」

    樊芳連連點頭,說道:「楊大哥說得是,所以我們能在這關鍵時刻,答應龐嘯天的要求,就是拋開了自私狹隘的心理所致。這樣一來,我們就有可能化解了人生的危險,如果樊家湖,遇到這樣的場合,絕對不會這樣做,也就肯定失去了重獲生機的機會。」

    「人與人之間的命運不同,其實只是某種行為和思想的細微差別導致的。比如某個念頭,某個動作,就造成了他的命運的走向。比如我現在產生的不要在乎姓氏的念頭,就使我獲得一次可能重獲生機的機會。」

    「楊大哥懂得真多。」

    「你也是。」

    樊芳又說:「楊大哥,其實這幾天來,我得到的最大的收穫是什麼?」

    「就是剛才上面所說的。」楊霄答。

    「不,其實就是一句話:凡事有失必有得,有得必有失,關鍵是你怎樣去選擇你想得和怎樣去拋開你願失。」

    「說得在理。不過得與失,都不能隨某人所願,要看是否得的合理。例如樊家湖,為瞭解身上的毒,就把無辜的人強擄過來幫他吸毒,這是他想得到的事情,可是他得的合法合理嗎?因為不合法不合理,即便是他想得,也是極不道德的,必將招來別人極力反對,最終還是毀了自己。」

    「你這樣一解釋,更讓我茅塞頓開。我知道世上為什麼會有因果報應了。」樊芳附和道。

    「芳妹,你現在冷嗎?」楊霄轉換了話題。

    「你抱緊我,我也就不冷了。」樊芳說完便往他胸前靠了靠。

    楊霄緊緊地抱緊她,眼睛深情的望著她。樊芳也抬起頭,眼裡也飽含深情。

    兩人正這樣緊緊相擁的時候,楊霄忽然感覺到頭暈目眩,幾乎要栽倒在地。樊芳發現楊霄異樣,便急忙挽起他負傷的手臂的衣袖。這一看不要緊,一看便嚇一跳,楊霄的劍傷處此時已腫了起來。這說明他的毒傷已經發作。

    山風呼呼地吹,龐嘯天還沒有回來。

    楊霄安慰道:「不要緊,我會挺住的。」

    樊芳反過來抱緊他,心中卻在默默地祈禱:毒傷不要發作,毒傷不要發作!

    山風呼呼地吹,樹葉颯颯作響,引來一陣濤聲,四周寂靜得可怕。楊霄傷口的發作,使樊芳彷彿陡然失去了一種依靠,她莫名地感到一陣害怕,她眼前總是浮現出樊家湖突然倒地而亡的情景,但她堅持著沒把心中的恐慌表現出來,而是更加擁緊了楊霄。

    山風仍在呼呼地吹,龐嘯天還是沒有回來。

    這時,樊芳懷中的楊霄似乎停止了呼吸,她急忙側過身,去看著楊霄的面部。此時,在月光的照耀下,只見楊霄眼睛緊閉,似是睡著,又似是昏過去了,但他並沒有停止呼吸。

    火光漸漸地暗了下去,樊芳下意識地柴火中添加幾份較粗的乾柴,無疑,這是她準備自己不能加柴時不讓柴火過早地熄滅,她要讓柴火火光永遠照著她的楊大哥,直到他醒來。樊芳良久地注視著楊霄,烏黑而光澤的頭髮在山風和月色中時飄時落,潔白而光潤的臉龐在月色和火光的交相映照下,像一尊美麗光潔的漢白玉雕像。突然,這尊美麗的雕像俯過身去,用口對準了楊霄的傷口,在山風和夜色中紋絲不動。她現在想得到的是,她要讓楊霄活過來;她不能不失的是,她必須失去自己的生命。她明白過來了,為了美好的事物,原來生命都可以獻出。她想,人的生命只有一次,這是注定了的事實。歷代祖先這樣教導過後代,女人必須從一而終,因而人一生的真正愛情只有一次,楊霄如果走了,她這一生不可能再有這樣真摯的愛情。那麼,既然生命只有一次,她寧願讓這一次的生命去獻給真正的唯一的一次愛情,而不願讓生命成為惡俗者的附庸。

    她顯得很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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