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金 第1卷 第四十五章 情與仇
    洪雲天現在已是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在他希望臨終之時能夠再見一眼福雪花時,福雪花當真出現,而且還化解了他眼前危險,還對樊樸堂說「我現在要你還我夫君來」的話語時,他幸福得頭都快暈了。他記得當年到荊州辦事時,準備辦完事後就回來和福雪花完婚,沒料到他得罪了官府中的人後,當晚福雪花對他勇敢地以身相許,在她身上竟有了自己的骨肉。他對福雪花說道:「雪花,我這輩子擁有了你,是我終生幸福,我死而無憾了。」聲音低沉得幾乎讓人聽不見了。

    福雪花此時已是心痛欲裂,她本來就深愛於他,當年她被樊樸堂巧妙地騙取身子後,她也就動了心計,不讓樊樸堂在她身上留下骨肉種子,而是讓她和洪雲天的骨肉種子生根發芽,生下來後又悉心培養,癡癡地等待著能見到洪雲天的一天,但沒料到樊樸堂發現洪雲天越獄逃跑後,便偷梁換柱,使她誤以為洪雲天後來真的死了。而樊樸堂也一直控制她不與外界接觸,使她想與洪雲天再團圓願望慢慢湮滅。二十年過去後,洪凌霄舞劍的風格又勾起了對洪雲天的思念。當洪雲天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可又竟然中了樊樸堂的施的劇毒,生命岌岌可危。此時福雪花見洪雲天呼吸困難,無力倚在地上,便心痛欲裂地撲到洪雲天面前,扶他坐起來。

    楊霄見到他們如此相愛,感動得幾欲掉淚。他想,他的師妹若能這樣愛她,他也會願意為她赴湯蹈火,死也心甘了,可是師妹並不是福雪花。他看到洪雲天生命將盡,本來可以圓滿地實現自己的幸福,就這樣將擦肩而過,他替他們感到一種莫大的失落和遺憾,他便再一次地對洪雲天提醒道:「洪前輩,您再想想,看有何法子解得你身上的毒?例如您已練成了神鞭指,自身是否可以排毒呢?為了福前輩和您女兒,您應該盡最大的努力啊。」

    說實話,洪雲天對於楊霄提醒的辦法早已試過了,但他每次遠氣時,只感到全身酸軟,無法提起氣來,他又慘然一笑地搖了搖頭。其實,只要他能夠提氣運行,身上的劇毒自然立即減輕。這時楊霄又提醒他道:「我記得您早幾天教我練金口訣內功時,可念動金口訣心咒,可助其內力長進,既然不能運氣,心咒總是可以念動的。」一句話提醒了洪雲天,他眼睛湛湛,興奮地低聲說道:「我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呢?雪花,我在默念心咒到一定時候,就可以運起氣來,在……這個過程中,不可……讓……人打擾……我。」福雪花聽後也很興奮,她對他鼓勵而又深情地點點頭,說道:「你一定能行!來,你靠著我。」

    洪雲天雖然聲音很低,但樊樸堂是一個武功功力深厚者,對於武功順練有素者來說,哪怕是一丁點兒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因此,洪雲天說的話自是沒能逃過樊樸堂的耳朵。他想,如果洪雲天真的緩過神來,運氣解了毒,他樊樸堂自是逃不了他的掌下。即便逃過了他的復仇追殺,他的許多不可告人的事情都被在眾人面前揭露出來,包括家庭的,官府的。而且三大毒人喜歡刺探官府中人的隱私,比如賄賂、向朝庭隱瞞真相等欺君之罪,就被三大毒人以各種間接方式向朝庭捅露出來過,弄得許多官員栽了下來,或丟了烏紗帽,或被砍了頭,他們卻暗自取樂。他們最善於利用官紳之間的矛盾,讓其自相殘殺。三大毒人於是被鄉紳官府中人視為眼中盯,曾以傷風敗俗為把柄或借口向朝庭請求輯拿,必欲除之而後快,但總是被他們以各種方式避開了。現在洪雲天氣息奄奄,倘若讓他喘過氣來,那將是巨大的禍患,此時不趁機斬斷禍根,更待何時?想到此,樊樸堂便突然翻身而起,撿起地上的一把劍,又向洪雲天刺了過來。

    樊樸堂的一舉一動都被楊霄看在眼裡,在樊樸堂一躍而起的瞬間,他也同時挺險去阻擋他。樊樸堂一眨眼便搶到了劍,但楊霄的阻擋,使他無法分身去擾亂洪雲天,他只想盡快將楊霄制服。樊樸堂比楊霄武功高出許多,楊霄雖凝神屏氣,全力對付他,但他的胸前還是中了他一劍。可讓樊樸堂驚訝的是,這劍卻沒有刺進楊霄的肌肉。樊樸堂認為這個在台上打擂武功一般的人,肯定學了幾招神鞭指內功絕招,只是平常並不顯露而已。殊不知楊霄身上穿上王圖送給烏絲蠶衣,救了他一命。樊樸堂幾招下來,竟沒有制服得他,只見他對愣在那兒的刁霸乾和樊安叫道:「還站在那兒幹什麼?跟我上啊。」刁、樊二人因為一方是樊夫人福雪花,一方是知府大人樊樸堂,本來就不好幫助哪一邊,因此一直愣著,今見樊樸堂對他們發出命令,也就沒有去擾亂福雪花和洪雲天,全力對付起楊霄來。一時間,三人刀劍齊齊對準楊霄亂舞。楊霄本來對付樊樸堂力已難支,現兩個勁敵又一齊上來,更是連招架之功都已沒有,他只得守緊門戶,避實就虛,情急支下間或也使出六壬神劍中的幾個絕招,雖沒有造成他們重大威脅,但劍勢靈敏快捷,竟化解了他們對他的幾次險招。

    樊樸堂見樊安和刁霸乾兩人足以纏住楊霄,也就抽身而出,挺劍直奔洪雲天,眼見形勢危急,福雪花忽然撿起地上的劍,對準自己的頸部,對他說道:「姓樊的,你只要傷了雲天一根毫毛,我立時便死在你面前。」樊樸堂立時愣住了,他平日對待福雪花和樊芳就像寶貝兒似的,他可不願失去她們。剛才想殺她,只是一時失去理智而已。但轉念又想,現在反正得不到她們了,與其讓她們活著,還不如讓她們都去死,因此只是嘿嘿地冷笑幾聲,繼續一步一步地逼近洪雲天。福雪花發現他心思狠毒,便轉而將擺在頸部的劍由橫變直,劍尖直指樊樸堂。她本來就不會武功,現在形勢危急,決計以死相拼了。

    樊樸堂自然沒把她放在眼裡,兔起鶻落,幾劍舞來,福雪花手中的劍便被絞住到他的劍中。他本想當場把護著洪雲天的有著二十年夫妻關係的福雪花一劍結果了,但竟下不了手,於是舉劍朝洪雲天頭上砍去。正在這時,只見樊芳從門口不顧一切地躥到他身後,用劍一揮,往他握劍的手臂便砍。樊樸堂聽見後面一陣勁風拂過,知道有人已躥到身後,便轉而一記獅子回頭,舉手將劍一橫,將劍格住。又順勢將樊芳的劍由上往下壓住,用力一扭一拉,勁道之大,讓樊芳再也無法握住手中的劍,那劍便飛了出去。那樊芳當真是把生死置之度外,她見自己的劍被絞落出手,當即也便挺身而上,白手去奪樊樸堂手中的劍。如果是其他人,這樣奪劍只會傷了自己的性命,到底有著二十年的養育之恩,樊樸堂本能的把劍鋒移開,對他叫道:「芳兒,你瘋了?」樊芳聲帶哭腔,叫道:「不准你傷我父母的性命!」

    樊樸堂愣住了,他雖然有把他們都斬盡殺絕的念頭,但對這個從小養大的樊芳竟下不了手。只見他對樊芳叫道:「芳兒,你當真不認我為父親了?」樊芳只是眼裡噙著淚水,默不作聲——他的確不好回答這個問題。樊樸堂又對福雪花問道:「雪花,你我都是二十年的夫妻了,你當真不理我了嗎?」福雪花卻對他冷眼相對。樊樸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心想,就是這個洪雲天的出現,才使得他最親近的兩個人也會離他而去,於是再一次舉劍朝洪雲天刺去。

    福雪花用身軀死死地護著洪雲天,不讓他的劍尖觸到他,對他說道:「你如果念及我們二十年的夫妻關係,就不准你傷了他。」她認為用這種方式倒是盡量拖延時間的最好方式。果然樊樸堂聽了她的話後,停住了手,似在深思著她的話的份量,說道:「好吧,娘子,芳兒,都跟我回去,我和洪賊的事情一筆勾銷。」聽了樊樸堂的話,福雪花問洪雲天道:「好點兒了嗎?」洪雲天睜開眼,失望地搖了搖頭,說道:「剛才念動心咒時,只感覺身體稍為舒暢一些,但要運起功來,還是不行。」他聲音極低,似是沒有力氣說話。停了停,又對福雪花說道:「我很清楚,我雖然採用了念動心咒的方法,終究只能讓我延長一兩個時辰的生命而已。雪花,我知道你很愛我,我死而無憾了。」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