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縣長黃熾見在綦江收刮不了多少油水便自動辭職,到重慶經營布業。四川省政府便調趙宗煒接任綦江縣縣長,此人年約半百,久混官場,深諧世故,極富膽略著稱,不過一副殭屍鬼相,世人見他都怕,有妻妾三人,結髮妻子因其貌不揚,再加趙宗煒,又是一個大騷鬼,女人一上年紀便流水無情,那裡滿足得了他,便一嚇二恐將其留在家中守田產,收租子過日子,二姨太善交際,又是成都女子中學學生,有文化,名叫楊紅玉,長想果然小巧玲瓏,為人四面討好,放在第一線,剛來不久,即刻同縣中士紳及黨政要員的小姐太太們吃喝玩樂,打成一片,拉關係,收受包袱,三姨太剛二十出頭,出身貪寒,因其父還不起賭賬,被逼無奈賣入青樓抵債,趙宗煒在成都省政府任職員逛窖子時,見其出道不久,體態豐腴,不苟言笑,善解人意,含蓄中生出媚態,專伴趙宗煒吸煙打牌,宴飲,畢竟青樓女子,人前人後把趙宗煒服侍得像活神仙一般。
一天他與三姨太在縣府內公然吞雲吐霧,吸食鴉片,縣法院院長來到縣府匯報工作,院長一見趙宗煒半躺著,瘦骨嶙峋,面色如紙,一望便知是吸食多年的大煙鬼,三姨太見有人來問:
「老爺!還抽一桿不?」
「夠了!舒服!」
三姨快速收起煙具,煙槍,轉身進了內室,趙宗煒起來,連打兩個喝海,伸了一個懶腰,說:
「啥子事?」
「縣長!我手頭有幾樁案子,當事人均感不服,請縣長明斷。」
「那幾樁?」
「第一樁,珠藏街有一個混天黑無賴周開武,雞姦一幼童羅三娃致死,完了毀滅證據,將其沉入綦河中,打魚人說看見拋屍,羅三娃的父母告上了法院,傳上了周開武,此人死不認賬。」
「遇到這種無賴那能好說好講!來人。」
「縣長!」
「你帶上幾人,快速捉拿周開武,不要給他講理,帶上棕繩,捆他個結結實實押到我這裡來!」
「是!」
守衛的隊長得了命令帶著幾人去尋周開武去了。原來周開武本是個大阿混,那裡熱鬧,那有他,他父母開著布行,吃喝自然不愁,那天他睃見長相秀氣尚未成年羅三娃一個人走在石佛崗小路上,周開武動了淫念,便甜言密語哄他說:
「三娃!你跟我走到後山,我就給你買三個餅乾!」
「周哥!真的喲!」
那羅三娃也是個好吃胚子,再者細娃不懂事,果然信了周開武的話,來到了後山,周開武便顯出凶相,不由羅三娃哭喊,抓光他的衣服,對著屎眼攏鬆了他幾百下,血流不止,事畢,周開武也怕事情傳了出去,一不做,二不休竟用石頭砸死羅三娃,用口袋裝起,趁著天黑,丟入河中,不遠處,被打魚人看見,羅三娃父母滿城哭喊,打魚人向他說了,告上法庭。院長接著說:
「第二樁:高青鄉九保胡永茂,胡周氏與兒媳李氏發生口角,胡周氏與胡永茂將兒媳打成重傷,李氏躺在地下生命垂危之時,又用棕繩將她勒死,兒媳娘家族人李覺非不服告到法院,檢察官驗明死者屍體,身上傷痕纍纍,咽喉處有繩痕一道,圍量一尺,寬三分,深三分,確係用棕繩結勒致死,胡周氏卻稱,胡李氏童養在家已十餘年,雖偶有責備情事,並未必欲置她於死地,實屬自縊身死,因無對證與證人,實難斷案。」
「這胡周氏說得也些許在理,不礙事,傳當事人到縣府來!」
辦事人員去傳信去了。原來,在縣城早已難見童養媳,胡李氏原來的父母也是有的,十多年前,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胡李氏的父親李政文是一個老實巴交的佃農,身上有的是力氣,無奈癆病纏身,無錢醫治,只好在家中捱到等死,母親李氏也是老實本分的農家婦人,一捱二等,病情越發沉重,臨死前叮囑李氏:
「我死後,別無所求,只希望你把娃兒拖大,找個善良的人家嫁過去,我命短,街上先生早已算定,此乃天意,命中只有八角來,走遍天下不滿升,只是苦了我這可憐的娃兒。」
說完吐血不止,咳嗽不已,母女倆大哭,未熬到半夜,兩腿一蹬,烏呼唉哉,母女二人哭聲震動四鄰,大家都來圍看,見其家徒四壁,寒冬臘月,小女還是穿著刷把褲,確實可憐,好心人說:
「你母女二人料也難活下去,不如把你那可憐的娃兒,賣給好人家作童養媳,好歹也有一口飯吃,得幾文錢,買口棺材把李大哥先安葬了,死去的人才合得了眼。」
胡李氏一聽要賣去當童養媳,更是悲痛不已,死死地抱著母親的大腿,李氏情急之中被逼無奈,狠心一咬牙,叫來要家,族人李覺非作了中人,賣與胡九茂,十塊大洋,李氏用了這錢買了口棺材,下葬完畢,自己悄悄地跑到河邊,大哭一場,投河自盡。
誰知這個胡九茂,與他老婆胡周氏可不是一個省油的燈,胡九茂的兒子胡二是一個半癡半瘋的傻兒,一天只曉得玩天樂地,那胡九茂卻是一個老奸巨滑的色鬼,趁人不在,將胡李氏姦污了,婆母胡周氏一天到晚非打即罵,折磨她,有首歌唱得好:
黃連樹,黃連樹,你看婆婆嫌媳婦。
頭一棍,節節青,二三棍,血噴心。
嫌她頭髮倒生根,嫌她衣服無衣領。
嫌她被子四條筋,娘她鞋子無後跟。
那山那嶺那面坡,有個媳婦受折磨。
又要挑水打豬草,又要擔糞把菜潑。
碾米篩糠又推磨,經常都在挨錠砣。
有人客,吃葷菜,不准她,坐一桌。
一屋大小吃米飯,惟有她把米湯喝。
慪來慪去慪不過,只想樹上吊繩索。
此歌比起她的遭遇簡直是小誣見大誣。一天婆母外出走親戚家,那個淫棍胡永茂死纏活絞要蹂躪胡李氏,結果被早回的婆母撞見,順手掄起棍子就是亂打,可憐的胡李氏被打得躺在地下動彈不得,婆母見事已如此,難得花錢醫治,狠下良心一條棕繩將其縊死。
辦事人員叫來當事人,老實巴焦的李覺非先將事情的陳述一遍,請求縣長作主,那胡國氏奸詐狡猾,說:
「縣長大人!我媳婦確屬吊死,這個李覺非對我說:要我給他十五石黃谷,作喪葬費,便可私了。」
「放你的狗屁,簡直是血口噴人……」
趙宗煒一聽火冒三丈,吼道:
放肆!竟敢藐視本縣。咆哮公堂。目無法律!
根本不由李覺非紛說,拿起筆來在判決書上批下:
「胡李氏之死,除驗斷書外,無其他確切證據,胡李氏童養在胡家已十餘年,雖偶有責備情事,並未必欲致於地死,且不由死者之父母告發,而由族人告發,觀察告發人有向被告人索取十五石黃谷抵作喪葬費之說,不無趁火打劫,借端生事之重大嫌疑,由此判決被告無罪。
胡永茂,胡周氏二口子喜得屁滾尿流,而李覺非氣得捶胸頓腳,呼天喚地也無可奈何。具了甘結。從此冤沉海底。鐵案如山。就使包公復生。亦翻不過。被衛兵趕了出去。
話鋒又說轉來;那周開武幹了那事,以為天不知,人不知,地不知,只要死不認賬,徒奈何哉,便照常在聚花樓裡尋歡作樂,醉死夢生,衛隊長問老闆:
「看到周開武沒有?」
「噢!週二哥呀!那小子不曉得到那裡贏了錢,平時都沒有這撒脫,今天清早八神地在二樓玩耍。」
衛隊長一揮手,幾個衛兵立即衝上樓去,一腳踢開門,周開武在床上與婊子正幹好事,衛兵根本不由他紛說,一邊一個抓住手膀,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綁了個結結實實,腰都立不起來,哎喲囉子申喚連天,周開武自娘胎下來也未受過這種苦,衛隊長用腳尖碇子將他趕到縣府,趙宗煒板下一張凶皺惡神的臉,歷聲喝道:
「周開武!你幹的好事,如果你著實招了,免你一死!」
周開武那裡肯招,長期吃混抵賴搞慣了,說:
「招與不招,請縣長明說!」
「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押到河邊去。」
周開武被連拖帶拉地押到河邊,萬人空巷,羅三娃的爹娘一到河邊便放聲大哭,周開武則臉色陡變,雙腳打閃閃,趙宗煒命令幾個打魚從拋下網去,撈出了羅三娃,可憐羅三娃人都發泡了,奇臭難聞,血肉模湖,羅三娃的爹娘在旁邊點起一盞長命燈,幾個魚民都異口同聲說:
「週二哥!那天晚上我們幾個親眼看見,雖然天黑,人的背影是忘不了的。」
「周開武還有啥子好說的。」
「縣長!我招……」
周開武見縣長說過,從實招來,可以免死竟從頭到尾招了,羅三娃的爹娘一聽完,竟衝向周開武拚命,衛兵拉開,趙宗煒這時卻洋洋地擺著頭說:
「周開武!現在招供,已經晚了,就地槍斃!」
「縣長!判處死刑,要上報省府批准喲!」
「證據確鑿,凡事由我擔擋!」
周開武屎尿都嚇出來了,就在這河沙壩,衛隊長命令一衛兵端起步槍,「砰」的一槍,結果了周開武。
隨著抗戰勝利,**到重慶與蔣委員長進行國共和談,國民政府駐紮在綦江的機關,部隊相繼遷走和調離,下江人亦紛紛返回原籍,縣城人口聚減,市場物價陡然下跌,羅澤閭,周振強紛紛向縣中要人告別,眾人齊聚縣府,霍仁帆問:
「羅師長將走去那裡高昇呢?」
「上峰已經來電,全體政工人員去蕪湖,接收失地,全體士兵就地復員,從此天下太平,國家長治久安了!」
「那周司令呢?」
「上峰來電,東北急需人員收治,我部即日全部開往東北,所有徵兵培訓均由重慶負責。」
趙宗煒坐在那裡喝嗨連天,一個噴嚏接一個噴嚏,絲絲黏液竟用手指摸揩,眾人都竅笑,霍仁帆說:
「縣長身體欠恙,何不請個醫師看一看?」
「剛來本縣,不曉得誰更為精通內科?」
「中醫當屬傅占清,中西醫當屬池龍珠,明日我去請他來給縣長看看!」
「多謝!」
這邊青年軍二0二師全體士兵正在就地復員,一批軍官給每一位士兵頒發印有陸軍少尉預備軍適任證,正面貼有本人照片,後面印有蔣中正三個字,外殼為深蘭色布面,內附青年軍復員到各地後優待條件,參謀長大聲地說:
「同學們!同志們!你們轉業復員到各地後,同鄉的要成立青年軍聯誼會,你可以帶走部隊的衣服,被毯,同時可以領一套中山服!」
「歐!回家囉!」
同學們興奮不已,打好行裝,告別了戰友,回到自己的家鄉。
第二天,霍仁帆驅車來到歐家灣,同生醫院幾個大字赫然醒目,院長池龍珠,此人十九歲留學日本,學醫科,獲醫學學士,早年加入同盟會,與池列五,池佑騫屬本家,民國四年,在成都創辦民生醫院,時值成都瘟疫流行,池龍珠中西結合,大顯身手,從死神搶回多少人命,聲譽大振,為此川政委任為四川省陸軍醫院長,抗戰回鄉創辦民生同生醫院,池龍珠長相鬍鬚飄然,精神矍鑠,步發健壯,霍仁帆向他道明來意,二話沒說便隨同來到縣府,趙宗煒的三姨太依舊還在服伺他,正在竹籤子調煙,整個房間香氣不散,趙宗煒見二位來到,正了正身子說:
「搬下去!」
三姨太趕緊知趣地搬入內室,霍仁帆說:
「縣長!池醫師我已請到!」
「感謝,請坐!」
二人坐下,霍仁帆說:
「池醫師,我看縣長啥病也沒有,只是愛抽點煙,眼看著人都成了瘦鬼。」
池龍珠說:
「讓我診一下就得了!」
趙宗煒伸手讓他著脈,完畢說:
「縣長!這大煙還是戒了吧,你也是貴府的頂樑柱,萬一嗡然倒下,豈不悲哉!」
「我也想戒,這上了癮,難呀!」
「不難!縣長雖是半百之人,內藏毫髮未損,無大恙,我出一方,晚間睡前服,半月後便戒掉煙癮!」
說完,拿起筆來寫道:「莨菪浸膏一錢,馬錢子浸膏一錢。大黃半兩,龍膽末,半兩,花椒半兩,溴化鈉,三錢。」
寫畢遞與趙宗煒,二人告辭,趙宗煒叫三姨太去辦理,居然戒掉了,從此天天精神抖擻。
危直士那天與向天培見面後,向天培安排他盡量作國民黨的內部策反,統戰工作,他回到渝南中學的校長公館,陳翰屏坐寫字檯後,危直士搬了一把騰椅坐下說:
「翰屏!現在紹文在什麼地方呢?生死不明啦!」
「我與他分手後,就一直未聯繫上,我在二十一軍調查科得知大約他在成都都江堰,再具體在那裡,我也不知道了。」
「前幾天,我見到一個人,是南方局派來恢復綦江中共黨的組織。」
「直士!我已是寫過悔過書的人,哎!共黨是不會放過我的,國民黨也不會相信我,快十年了,我到處奔波,終無所獲,忙忙碌碌苦中求,現在也只能在哥老會頭子手下混口飯呀!哎!我真羨慕你們兩口子呀!」
「翰屏!豈能盡如人意,但求不愧我心。何須乎這樣?」
「我敢說問心無愧,一切都是李松,熊丈山,龔治國,張龍泉他們幹的。」
「翰屏!我已和他們接上頭了,我已是早已與黨失去了聯繫,這次給接上了關係,但我會在適當的時候,向他們解釋一下你的情況。」
陳翰屏心中泛起了一絲暖意,點了點頭。危直士繼續說:
「聽說縣裡要召開國民參議會。」
「是的!我也被提名參選參議員。」
「既然這樣!就不用悲觀,我們還是堅定最初的信念,霍仁帆雖是哥老會首領,他的徒弟大多數是窮苦人家,必要的時候,是可以轉化為革命的力量。你說呢?」
陳翰屏聽這麼一說,心事漸漸稍寬,他沉重地點了點頭。危直士與陳翰屏心中凝結終於得到了打開。校園裡飄出朗朗的讀書聲,窗外綦河明澈可鑒的河水倒映著兩岸美麗的風光,微風吹來,迎著太陽閃著片片銀色耀眼的漣漪,浮在水面上的荷葉翠綠可愛,幾枝蓮蓬伸出水面,像亭亭玉立的少女,含著甜美的笑臉迎著路人。
一九四五年九月二十九日上午,綦江縣第一屆參議會在縣文廟中山堂舉行選舉大會,縣長趙宗煒坐於正中主席台,陳翰屏,吳堯階,吳舉宜,歐舉之,夏奠言,霍仁帆,塗賢輔,劉孟加,鄭量澄等人分坐左右,台下齊齊整整地坐著工、商、學各界代表,趙宗煒精神比來的時候好得多,他站了起來,乾咳二聲說: 「各位代表!請起立,湊國歌!」
軍樂隊湊響高昂奮的國歌曲,各代表齊聲同唱: 「三民主義,吾黨所宗。
以建民國,以進大同。
咨爾多上,為民前鋒。
夙夜匪懈,主義是從。
矢勤矢勇,必信必忠。
一心一德,貫切始終。」
唱畢,趙宗煒說:
「請坐下,各位代表,本縣參議會之正,副議長選舉,現在開始!此次選舉是黨國為使黨政雙方意識共同一致,以期完成各項重要任務,特進行選舉,其標準是:候選人必須是黨員,團員或者同情本黨,擁護國策之公正人士。」
幾位工作人員將名單寫好,分交給每位代表,說:
「各位要選那位,只須打鉤!」
各代表打好鉤,投了票,投票結果:吳堯階當選議長,陳翰屏當選副議長,選出省參議會省參議員吳舉宜,候補省議員塗賢輔,唱票完畢,夏奠言暴跳如雷,頸項上的馬筋直冒,嘴都痙攣顫抖吼道:
「趙縣長!這個選舉不作數,陳翰屏原來是共黨喲!吳舉宜也幫助過共黨的喲!」
霍仁帆當即氣憤也拍案說: 「為啥子不作數,此乃民主選舉,選到別人都不作數,選到你才作數,吳舉宜乃本縣巨富,又對抗戰的物資生產作出重大貢獻,陳翰屏早就加入了國民黨,劉書記,陳翰屏何時加入國民黨的?」
劉孟加略為思考地說: 「自鄒進賢創建中國國民黨綦江支部之時,陳翰屏便是黨員。」
霍仁帆接著說:
「陳翰屏早年雖加入過共黨,但他到了二十一軍後,早就是我黨國的人了,我在埔公那裡任秘書,我可以作證!」
一席話,說得夏奠言呀口無言,鐵青著一張臉。台下議論紛紛,有的說,對頭二人確實有人緣,趙宗煒說:
「少數服從多數,此事就這麼定了,下面進行提案和民議階段,請各議員議論!」
陳叔凡第一個站了起來,異常激動地說:
「縣長!各位!本縣自抗戰以來,糧稅負擔日益加重,儘管連年遭受自然災害,也未曾見糧稅的減免。修築川黔,川湘公路,耗繳也由百姓出,同時又承受七年的糧額派籌,加之當年還要完清正征三年,附加兩年半,公債一年,保甲經費一年米,現時抗戰已經結束,我民尚在水深火熱之中。」
趙宗煒說:
「此事非同小可,你有呈文嗎?」
「有!」
陳叔凡便從懷中掏出一紙,展開當眾念道:
請呈減免田賦文
竅吾綦縣貪瘠多災,歷遭凶歲,自民元以來,竟無寧日,迭遭兵荒年七,匪荒年六,水旱風雹年六,饑饉年七,農業僅得十之三,四,每屆入春,哀鴻遍野,蓋藏已空,羅掘已盡,痛中呻吟,人民逃徒,十室九空,民之元氣傷到極點。繼而修築川黔,川湘公路,義務征工。民財既窮,民力已盡,民生凋敝,民命危亡,路基占田,政府未付地價,路田仍賦,人民未得蒙恩。而兵變饑饉,政府雖然年年籌賑,然而比比困窮,救濟不過杯水車薪,原有五十餘萬綦民,反有子遺四十餘萬,昔禍末已,新難又臨,去歲一歲無雨,今春連日久晴,溪澗斷流,無水撤秧,小春乾枯,遑日食栗,人民祈水呼天,跪拜不絕於路,父老飢餓難忍,啼哭相對於庭,樹皮草根之飽,鬻妻賣子又無門,饑而且死者填滿溝壑,丐而行者結隊流離,有弱餓斃於家者,有豬羊賤賣以圖一餐飽腹者,有即勞作而又乞食者,不一而足,時至今日,伕役未畢,大難已至,饑民四起,糧食重絕,若漠然不慰,勢必揭竿而起,竅等協懇鈞府轉呈中央核查,敬請豁免屬縣本季糧賦兩年,以示普惠。
若政府諸公仍閉目陷民於水火, 一旦鋋而走險,則國運會會可危也。
小民陳淑凡
陳叔凡念畢,走向主席台畢恭畢敬遞給縣長趙宗煒也覺棘手說: 「此事恐怕不是本縣所能解決的!」
陳翰屏說:
「縣長!此事也是有法可依的,根據財政部字第八八一號文,勘報文歉條例之規定:凡遭受水,旱,雹,蟲等自然之災害時,應由當地鄉鎮公所將災歉情況報市,省田糧管理處派員實地初查,複查,由省轉報中央財政,糧食兩部核准減免。」
「如此複雜,恐怕一年也難批復!」
夏奠言一手伸在半空說: 「縣長!使不得,這皇糧國稅自古有之,況且國內戰爭並未完全停止,共軍並未完全消滅,一經報到財政部恐難通過!」
霍仁帆則拍著胸膛說:
「此事包在我的身上,縣長只須把呈文報表準備好,我與陳翰屏去重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