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仁帆也不敢耽擱,快速隨衛兵出大廳,著實慇勤,來到了大門口,劉湘剛剛下車,霍仁帆謙脾地說:
「軍座!」
「嗯!準備好了嗎?」
「一切準備就緒!」
「好!」
霍仁帆與副官高超嵐左右隨劉湘威風凜冽地進入一道轉門,衛兵們懸刀植槍,跨著整齊的步發嘎然立正停止,撩開了擋光絨布幕,進入大廳,大廳裡燈光輝煌,映耀著金碧的大理石牆上,發出亮堂堂的反光,使人驟然有些目炫頭暈,支撐著大廳的巨型圓柱,更顯得富麗氣派,廳堂都鋪氈繡毯,權是人的膽,衣是人的威,霍仁帆一身戎裝,時刻也不離劉湘夫婦左右,況他生得狀貌魁梧,風度瀟灑,眾人無不側目相視,十分綽耀,燦爛奪目,滿面春風,賽如臉上裝金一般, 大小軍官,達官貴人無不低頭哈腰,謙恭滕卑,他與大多數軍官相比,不是煙氣沖天,就是色慾過度成鮮明對照,他隨劉湘走到那裡,眾人都把他們圍繞在核心,一齊都攢聚過來,相互問候,寒暄,太太,小姐們頭戴珠翠,身穿綿繡,七彩斑駁,五色燦然。四週一派鼓樂喧天,笙歌擁湊,劉湘與諸位一一握手,敬禮,劉湘夫人劉周書,長得臉似銀盤,眼如杏子,容貌端莊,儀容嫻雅,舉止溫柔,肌膚豐肥,身體沉重,持重寡言,其性吃苦耐勞,生活節儉,年紀不上四十歲,大邑縣蘇場人,父親縫衣為生,是劉湘原配夫人,歷經患難,妻隨夫貴,眾人都尊重她,劉湘在四川軍閥中,是唯一不討小老婆的人,為人又頗迷信,算命先生個個讚他妻命好,劉周中福份大,不是麼?其奶就懸吊至腹,無人能比,因此人稱長奶夫人,劉湘 十分喜愛,婚後果然官運亨通,青雲直上,真是男人有志,女人有勢,因此,公畢圓府,一切都遷就於她,不敢娶小,劉周書持家儉省,劉湘愛吃掛面,部屬敬送的中江精製掛面,什邡味砂掛面,她會按先後次序,先送先吃,後送後吃,一人送的,全家半月吃不完,不免受潮霉爛,仍不願丟棄,因此家中權勢數她大,部屬太太小姐們也趨之若騖,紛紛和她結拜姐妹,常在多子巷陪她打麻將消遣,其他將領老婆大多怪模怪樣,爭風吃醋,鄧錫候是麻臉太太,唐式遵的大婦人你號稱兵婆子,因此婆子愛好弄槍弄棍而出名,陳書龍的惡夫人其媳婦被她活活打死而得名,郭昌明的歪姆姆,王纘緒的苕國夫人,王陵基,喬敏夫,楊森個個討小老婆成風,那劉存厚,田頌堯更是妻妾成群不用說了,劉埔婆不屑與諸位的小姨太太為伍,見到就罵狐狸精,楊森有句名言:
「咱是綠林大學出身的,生平有三不知,不知手下有多少兵!口袋裡有多少錢!家裡有多少小老婆!」
王陵基前前後後,連買帶騙,威逼利誘,招數使盡幾年下來他的姨太太少說也有四、五十個,到了後來,也有半路逃走的,也有過了兩年不歡喜的,送給朋友,賞給下屬,落到最後連正太太,姨太太一共還有二十來個,正太太也是續娶的,其年齡也不過四十來歲,王陵基見手下人打小老婆,便喝斥道:
「你空做男人一場,連『惜玉憐香』四個字都不知曉,小妾如同鮮花一般,你惜憐她,她越發有精神煥發,你每但折損她,她就懨懨瘦損,難以存活。」
這麼多老婆如何管理呢?他自有一套草捆草的辦法:由大老婆管理一切,今天 跟那個睡,明天跟那個睡都有安排,有條有序的,王陵基的公館臥房一字並排二十間,四四方方的一座樓,四面都有窗戶,每間都有走道相連,可以走得通的,正太太住第一間,凡是有門可以通到外頭的,一齊叫木匠釘煞,或是叫泥水匠徹死,假若要出來,只准走一個總門,這個總門一定還要在太太的床邊繞過,人人都飛不掉太太的眼睛,就是伺候的老媽子,丫環都要經過,她也不嫌煩,而且振振有詞地說:
「必須如此!方好免得老爺瞞了我同這班人有啥子鬼鬼崇崇的事,或是私下拿金銀去給她們,只要有我把好總關,不怕她插翅飛去。」
劉埔婆看見王陵基如裙衩隊長,帶著一大幫太太便噁心,對大太太說:
「下次可別再看到這群狐狸精!」
「大姐!幾十個老婆也拴不住一個男子漢的心……」
整個場面如蜂頓集,嘲雜一片,這邊大家畢恭畢敬,聲息俱無地靜聽埔公的講話,那邊婦人的嬉笑聲一片淹沒了。
「啪!啪!啪!」
劉湘出場了,他拍著肥厚的巴掌,企圖引起大家的注意,劉湘手下的軍官立刻規規矩矩立正,但是,女士們的嬌聲軟語,先生們的高談闊論淹沒了他的巴掌聲,各自為陣,毫無顧忌,劉湘便吃力地爬上台站著,眾人一下子驚訝的目光一齊投身到他的身上,霍仁帆自然很知趣地靠台站立,剛才還嘈雜的說話聲慢慢寂靜了,劉湘今天身著嶄新的軍裝,圓盤似的胖臉泛著興奮的油光,他瞇成一條縫的雙眼向全場掃視了一周,提高粗嗓子說:
「各位女士們!先生們!二十一軍初來咋到,對成都的父老鄉親多有打擾,借此我軍全體將士對父老鄉親表示道歉。
國父孫中山先生說:人民的權利是民主政治的動力,群眾的意志是民主政治的基礎。
諸位!我軍在三民主義的思想指導之下,統一全川,此乃國之幸哉!人民之幸哉!
所以,三民主義為現代文化補偏救敝之藥石而自具偉大之理想與系統,而且登高自卑,秩序並然,希望大家在三民主義旗幟之下,共同努力,復興民族,完成歷史使命!」
「啪啪啪!」
「劉軍長那裡的話,二十一軍進駐成都,統一川政,使得四川人民得以安寧。」
「先生貴姓?」
「敝人姓廖,名德仁!」
「久仰!久仰!」
「劉軍長客氣了!」
「現在舞會開始!」
劉湘的話音剛落,大廳立即爆發出潮水般的掌聲和喝彩聲,軍樂隊湊起優美歡快的華爾茲舞曲,達官貴人早已忘了體面,太太,小姐太太面目秀麗,花攢綿簇,粉妝玉琢,皓齒朱唇,亭亭玉立,嬌艷動人,從挺竟秀,那些黃臉肥婆,則珠光寶氣,金絲釵梳,珠翠堆滿,眾而觀之個個有肥膩之色,輕搖慢舞,上著藕絲衣裳,下著翠綾裙,尖尖喬喬紅皮鞋,散出陣陣異香噴鼻,公子少爺,達官貴人,一個個都迷了佛性憚心,關不住的心猿意馬,七顛八倒,酥成一塊,不覺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心搖目蕩,不能定止。歌女姬婦,歡聲笑語,歌喉宛轉,聲如枝上流鶯,翠繞珠圍。桃腮粉面,輕搖羅袖,款躍鮫綃,舞姿蹁躚,影似花間風轉,音樂優美,飄蕩大廳,徐徐湊至舒緩處,小姐們忸忸怩怩展舞姿,纖纖玉手,輕擺細腰,愈演愈烈,霎時間,如癡如狂,金迷紙醉,說不盡的溫柔景象,旖旎風光,千嬌百媚,萬種妖嬈,萬捻溫柔,傳情暗流秋波遞,蜂回蝶轉,眉目顧盼留意情。一片片笑雨嘲雲聲,如蜂朝王,一雙雙招花惹草,慣覷風情的賊眼,在萬花叢中尋覓。
劉湘是不會跳舞的,他出門去花園呼吸新鮮空氣,臨出門對霍仁帆說:
「你去找一下剛才那位廖德仁先生,請他來花園一下。」
「是!」
霍仁帆轉身在大廳裡尋找著剛才那位說話先生,人群擁護不堪,侍生端著紅酒到處穿稜,好不容易一角落裡找到廖德仁,此人家財萬貫,體態微胖,穿著得體的西裝,金絲眼鏡,一生正氣,是汽車業德茂行老闆,省參議員,在成都乃至川西都是少有的幾家汽車運輸公司之一,此人早年留學日本,思想開放,胸懷實業報國之情,創辦德茂行之後,生意興隆,不到幾年就發達了,他身邊的太太比他高一頭,大紳糧之女,體態豐滿,肌膚白如凝脂,唇脂殷紅,穿著綿幅霞鍛的旗袍,梅花點綴,舉止從容,嬌啼嫩語,太太旁邊坐著如花似貌的女兒,霍仁帆也可算閱人無數,可也沒有見過如此美麗,勾人魂魄的女郎,天然俏麗,世上罕見,那香噴噴,嬌滴滴的小嘴如牡丹花辨著實惹人愛,懸膽鼻,腮臉粉紅,濃濃艷麗,鵝蛋臉,嬌嬌滴滴,青春幼嫩,雙眸如秋水汪汪,閃爍著青春的光芒,此時她的青春發育已經到達了顛峰,花朵般嬌美修長身軀,輕盈裊裊,捻捻楊柳腰,纖纖蔥白玉手,軟濃濃粉白亮麗的肌膚,雪徹瑩澈,光澤滑膩,如瑩石羊脂,白裡透紅,自生光彩,肉奶奶渾圓如扣碗般高矗的酥胸,緊揪揪,白鮮鮮,團團圓圓,舉止端莊優雅,言談舒心悅耳身穿蕾絲細紗,荷葉邊,緞帶,多層次拆皺潔白的紗裙,果然金枝玉葉,天女仙子。霍仁帆猛然一見,不覺心蕩目搖,精魂盡失,真是有詩贊曰:
柳葉眉襯兩桃花,嫩玉肌膚最堪誇。
露來酥胸玉無價,行坐香風吹裙搖。
口裡常噴異香蘭,櫻桃小口笑生花。
人見了魄喪魂飛,鬼見了避走冤家。
廖德仁打斷他的遐想說:
「先生!你有事嗎?」
「哦!廖先生!劉主席在花圈有請!」
「你是?」
「敝人姓霍,名仁帆!」
「我知道你是劉主席得意書記官!」
「廖先生過譽了,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