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沉,冷月如鉤。
纖纖抱著風鏡夜所給的那個精緻木盒走到離開了畫舫,正準備回東璃國,卻在此時,她一臉冷厲地停了下來。
「出來——」河岸上,纖纖望著柳樹的背後,冷冷出聲。
躲在柳樹後的黑衣人聞言緩緩地走了出來,月色照在那人的冷俊的臉上,卻是帶著殺意。
「是你……」
月色下,雷弒天憤紅著眼,滿是殺氣地盯著纖纖。「不錯,是我。」
「雷弒天,你還欠我一個人情,如果我說要你現在還這個人情呢?」
當初在皇宮她都半救半威協雷弒天,要他答應她一個條件,替她辦一件事。
那時她並沒有什麼事情要雷弒天去辦,所以說了一個三個月會去找他。
卻想不到,她與雷弒天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
雷弒天聽完纖纖的話,臉上殺氣不但不減,反而更濃。隱隱地,他的目光朝纖纖手中的千機草瞥了一眼。
冷冷道:「人情是人情,仇隙是仇隙,今天,我不會讓你離開,除非你將手中的千機草留下。至於人情,只要你放下這千機草,我可以替你辦任何事。」
此時,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師兄死都不肯服下那棵千機草了,原來,他是打算將這千機草送給藍纖纖。
原來,他那多麼天,費盡心思取來的千機草,只為這個女人……
師兄,為什麼?
你為了這個女人犧牲自己的性命,可到頭來,你付出了那麼多,這個女人還不是跟著別人過一輩子,她的心裡,終究沒有你的位置。
師兄,值得嗎?
你做了那麼多,她卻什麼都不知道,真的值得嗎?
其實值與不值,這個世上又有誰能說得清楚呢?
愛的時候,付盡一切都是值的。然而那樣的值在外人看來,卻是那麼的愚笨。
纖纖的話,打斷雷弒天的思緒。
她深深地望著雷弒天,淡漠地說了一句。「如果,我要你的命作為代價,你也願意嗎?」
「好。」雷弒天毫無猶豫地回答。
若能用他的命換師兄的命,他願意。
聽到雷弒天如此肯定的答案,再看雷弒天那滿是的痛苦的神情,纖纖,明白了些什麼。
她並沒有直接說話,而是沉默。
許久,在雷弒天要忍不住說出口的時候,她率先出聲。「雷弒天,風鏡夜是不是中毒了?」
此時此刻,雷弒天不打算瞞著纖纖。
他誠實回答。「是,師兄的身體一直都帶著絕毒,今年,是第七年,也是最後一年。」
最後一年這四字,雷弒天用了很大力氣才說完。
臉上,流露悲絕的同時,亦有恨意。
纖纖將雷弒天的神色盡收眼底,心底開始思索著。
片刻,她淡淡道:「是不是要用千機草以毒克毒?」
乍聽纖纖對毒如此瞭解,雷弒天免不了驚愕了一下,驚愕過後,他重重點頭,對於纖纖的怨氣也消了許多。
「不錯,痛纏師兄七年的毒只有千機草的毒性可以相生相剋。我問你,你是如何得知千機草能克制我師兄的毒的?」
對於千機草要克制風鏡夜體內的毒,他們還是無意間搜到當年師傅留下來的一本古書上得知的,而這個藍纖纖究竟又是如何得知?
「猜的。」纖纖輕聲回道。
抱著木盒的手,捏著緊緊的。力道之大,指節都呈蒼白色。
風鏡夜,你真傻……
以她的聰明才智,聯想著風鏡夜剛才異常的反應,她便猜出了前因後果。
這千機草他費盡心思得到,只為繼命用。
而如今,他卻輕易地將千機草給了她。這其中代表的含意,纖纖又豈能不懂。
風鏡夜對她,竟然……
只是,她終究無法回應他那一份沉重的情。
雷弒天見纖纖的臉色突然變得很白,雙眸的同樣帶著淡淡的水氣。
原本憤怒的他,不由得呆呆一愣。
「你……」
他想說你怎麼了?可是那一句話不未說完,藍纖纖便將手中裝有千機草的木盒朝他拋來。
雷弒天驚震住,急急伸手接住。
抬頭,滿是不可置信地望向纖纖。「你就這樣將千機草給我了?為什麼?」
他看得出來,千機草對藍纖纖來說,同樣很重要。為什麼她好不容易從師兄那裡得來的千機草,如今又拋給他?
這到底又是怎麼一回事?
纖纖收斂起自己的神色,一臉清冷地對雷弒天道:「這千機草我是打算取來救一個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是現在,我不能那麼做。」
「你……」雷弒天被纖纖的反應給驚愕得說不出完整的話。
「雷弒天,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只是,這沒有什麼好說的。趁我還沒改變主意之前,你走吧。」纖纖用冷漠的語氣,掩飾內心的痛苦。
此刻,她真的很痛苦。
好不容易得到的千機草,卻是風鏡夜犧牲自己送給她的。若是她在不知道的情況下,還能將千機草帶回去給南宮璃月解毒。
而如今,她知曉了事情的全部,又怎麼能用風鏡夜的命去換取南宮璃月的命?
即使她不愛風鏡夜,但她沒有資格去賤踏風鏡夜的愛。
如果那麼做了,她又跟畜生有什麼差別?
或許,這便是她與南宮璃月的命。
纖纖轉身,眼角的淚,無聲滑落。
她縱身,正欲離開,卻在這時,雷弒天忽然出聲。「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