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天牢從來都是關著辰國最重要的犯人,一進天牢基本上永生難以見得到陽光。天牢裡的人餘生同幽暗與骯髒為伍,幾乎每天都有人因為受不了沒有希望的日子而想盡辦法自盡。韋氏一族如今盛極而衰,落得個滿門抄斬的淒慘下場。而今只剩下了年輕一輩的三個人,韋雲翔,韋落雪和韋落雨。
近來幾年的天牢重犯越來越少,獄卒們得到的油水也是越來越少,整天懶洋洋的待著無所事事,不免胡天侃地。牢頭就著一碟子花生米喝了一碗酒,拿髒兮兮的袖子抹了把嘴上的酒水。大大咧咧的說道,「嘿,你們說,這韋家好歹是樹大根深,裡面的三個人都關了三天了,居然還沒有人來打點打點。唉——真是樹倒猢猻散那——這年頭什麼人情世故都靠不住。」
「可不是嘛!」一個大鬍子的獄卒罵了一聲娘連連抱怨,又在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痰。「還指著撈點油水,沒想到半個銅子都沒見到。真特娘的掃興。」
另一個矮個子的獄卒突然賊兮兮的笑起來,猥瑣的搓著手說道。「頭兒,你還真別說,這京城第一美人還真是不錯。看看那小身段,那個臉蛋。媽的,光用那雙眼睛看著老子,老子都要流口水了——醉紅樓那幾個騷貨跟她一比,真是連個屁都算不上。」
之前的那個大鬍子獄卒也猥瑣的笑起來,「還真是哪,不過那個紅衣服的小美人也不錯,就是太辣了,身材可是真好,我睡過的那幾個女人連她的一根汗毛都不如!遠遠地聞著都是香的,這大家小姐就是不一樣。」
牢頭混了這麼多年了,那裡能不知道他們那點小心思,利落的抬抬腿一人給了一腳,罵道,「都想想就好,別真給老子惹出什麼事情來,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就在幾個人亂七八糟的談論著的時候,沉重的牢門突然就打開了。光就在那一瞬間照進來,於是光明到來了。只是,這誰的光明尚不可知。
一身淺藍色錦袍的少年站在黑漆漆的天牢中,少年身姿挺秀,面容清冷,有一雙冰藍色的眼眸。他懶洋洋的站在那裡,表情看起來有那麼些懶散和不耐。只是那傾世容顏實在叫人移不開眼。
少年身邊站著的少女,穿著一襲紫色長裙,氣質高貴典雅,容貌秀麗清妍,她看了看藍衣不耐煩的表情,淺淺一笑,扯了扯少年的衣袖,低聲說道,「藍,你答應過的——」她哄了藍好半天才讓她答應,而且藍的理由實在是讓她哭笑不得。
藍衣不屑的輕輕地哼了一聲,她倒要看看讓樊素心心唸唸這麼多年的韋雲翔到底是個什麼樣子。韋家人那麼對待樊素和她的娘親,要她說就是死不足惜。她摟了摟樊素的肩膀,故作大度的說道,「好吧好吧,我答應你了總會辦到的。不過要是他們給你難堪,別怪我不留情面!」
「嘿——帶我們去看看韋家人。」藍衣丟給牢頭一錠銀子。
牢頭看守天牢這麼多年,這點眼力勁兒還是有的。他看著這兩位的架勢肯定非富即貴,他們這種小人物是得罪不起的,既然能進得來這看守森嚴的天牢大門,自然是有門路的,出了什麼事情他們也不負責任。
更何況對方又這麼大方,牢頭心思一轉當即慇勤的在前面領路,嘴上還不忘說上兩句,「二位不必擔心,他們三位在這牢裡可沒受苦。咱們都好吃好喝的照顧著呢,有一個兄弟昨個還被那韋二小姐踢過一腳,都沒有計較。要換了別的人可就沒那麼好說話了。」
樊素也聽出這牢頭話裡的意思,乾脆的掏出一張銀票,堵了牢頭的嘴,客氣的說道。「多謝了。」
牢頭看了眼面額,立即眉開眼笑,樂呵呵的說道,「小姐說的哪裡話,這都是小人該做的,若是小姐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讓他們三位吃的好些,這個小人還是能做到的。」
樊素但笑不語,只是今日過後,他們就不必住在這裡了。
昔日龍城的公主韋落雨,一身紅衣驕陽跋扈,不可一世,縱馬在龍城之中好不快意,如今淪落為階下囚。如同蒙塵的珍珠,漸漸失去了往日的光澤。
而京城第一美人明顯的淡然很多,韋落雪自從知道父親決意謀反的那一天,早已預料到了這一天。她看上的男人哪裡能差的了,只是命運弄人她和夜哥哥注定有緣無分了。她被帶到這暗無天日的天牢裡來時,只求下一輩能和夜哥哥在一起。不過沒想到是在家人被處以極刑之後她竟然能活下來,韋落雪看著從窗戶透出的光亮,心裡不由得升騰起那麼一絲的希望,也許夜哥哥對她還有情義的,也許再過幾日夜哥哥便會把她帶出去。
「姐姐,你說咱們什麼時候能走得出去哪?難道一輩子都要在這天牢中呆一輩子嗎?」韋落雨說著說著不由得掉下眼淚來,想到在龍城的時候,她在府中無助的看著那些粗魯的兵士衝進家裡,看著家人一個一個被逮捕,又看著反抗的人被毫不留情的斬了腦袋。一夜之間所有的東西都變了樣子,如果不是哥哥在,她恐怕都沒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還有空雪,多麼希望還能見到他一面。之前仗著韋家韋二小姐的身份接近他,他都是那麼的不耐煩,如今恐怕更是想不起她了吧。
韋落雪沒有說話,有時候不懷希望反而不會絕望。她摟住韋落雪,輕輕地拍打著她的肩膀,就像小時候哄她睡覺時那樣的溫柔,「阿雨,我們活下來就足夠幸運,要堅強一些。」
隔壁監牢的韋雲翔一直閉目養神,他突然睜開眼睛看向外面,目光觸及到紫衣的少女,溫潤的笑道,「素素,許久不見了。」
就這麼一句話就足夠讓樊素落下淚,她哭的梨花帶雨卻還是笑起來,「大哥,好久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