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佳餚都是自己曾經愛吃的,十年的時間,四哥卻依然記得她的口味。
每一口都有熟悉的味道,也讓她想起了和拓跋真在山谷生活的那段日子。無憂無慮,有時候雲染會想,若是爹爹沒有來找她,或許,她和四哥會是最幸福的一對。
但是她見到了陳煜熙也愛上了他,命運注定無法改變。
身在宮中,即使什麼都不爭,也永遠得不到安寧。無論在哪個皇宮,結果都是一樣。
燕雲染才進入拓跋真的寢宮沒多久,就有恃寵而驕的妃子不請自入。
未等雲染出聲,對方就迫不及待的嘲諷道:「你就是可汗新冊封的妃子。」
「不是。」雲染淡淡的說道,不想捲入摩耶的後宮紛爭。
「不過一個異族女子,想要在這裡得到可汗的獨寵,你做夢。」女子惡狠狠地瞪著燕雲染,恨恨的說道。拓跋真的寢宮從不讓人留宿,而眼前的女子竟然可以安然的住在這裡。
雲染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緩緩地站了起來,柔聲說道:「我沒有妄想得到可汗的獨寵,若是可以,我想回家,回到屬於我的地方。」
「你既不願來這裡又為何會出現在可汗的寢宮。」女子駭人的氣勢漸漸消失,不似剛才的暴戾。
雲染淒楚的笑了,「你我都是女人,你知道一個女人愛上一個男人,可以為他放棄一切。我想幫他救人,就不得不離開他。」
女子囂張的氣勢漸漸消失,緩步走向燕雲染,苦澀的說道:「我愛可汗,但是可汗的心中始終沒有我。我雖是他的妃子,卻永遠成不了他的皇后,皇后之位始終為你留著。」
「我不想也不會成為皇后。」雲染堅定的說道,她的愛全部給了陳煜熙,再也沒有其他的地方容下拓跋真。
「你叫什麼名字?或許我們可以成為朋友。」女子笑著問道。
「雲染,燕雲染。」雲染柔聲說道。
「雲染,我們草原的女子向來豪放,我喜歡你的性子,我叫烏雅,我們可以成為朋友嗎?」烏雅笑著握住雲染的手,陳王朝的女子不似草原的女子,有著嬌小的身材和絕美的容貌。眼前的雲染美得極致,難怪可汗會對她念念不忘。但是烏雅從雲染的眼中看到了淡淡的哀愁,她知道雲染的心不在這裡,不會成為她的威脅。
「只要王妃不嫌棄,我願意成為王妃的朋友。」雲染一字一句的說道。
「燕雲染,或許我該稱呼你為季大人。」駭人的聲音自兩人的身後出現,燕雲染和烏雅不約而同的看向站在門口目光陰鷙的男人。
燕雲染似乎沒有看到拓跋真暴怒的表情,緩緩地說道:「四哥,燕雲染,季泠寒,其實是一個人,只是一切說來話長,我不知道該如何向你解釋,所以才會帶著面紗。」
「是嗎?」拓跋真挑眉看向燕雲染,收到他的密函,安插在陳王朝的探子立刻調查了燕雲染。燕雲染在陳王朝的皇宮是一個禁忌,無人不知,而燕雲染卻早在五年前就葬身火海。
「如果你真的是雲染,為何要帶著面紗。即使那場大火令你容顏盡毀,即使你換了新的容貌,只要你解釋,難道四哥會不信,唯一的解釋,就是你根本不是燕雲染。」拓跋真一字一句的說道,心中除了嫉恨,更多的是懊悔與絕望,他的雲染竟然死了,他不斷的變強,成為了摩耶的可汗,他卻永遠的失去了燕雲染。雲染不再了,權勢對於他又有何意義。
「四哥……我想向你解釋的……只是我沒有……」最後兩個字還未說完,臉上就重重的挨了一巴掌。
撫著被打腫的右臉,雲染震驚的看向拓跋真。記憶中的溫柔的四哥早已不再。原來世間的男人都一樣,為何要用眼睛看人,難道他們不知道眼見未必真,耳聽未必實,只有用心看到的才是真實的。為何他們都要蒙蔽自己的真心。
雲染笑了,笑的淒楚,「可汗,既然你認為我不知燕雲染,我也不在狡辯,我確實不是燕雲染,我是陳王朝的刑部尚書,季泠寒。想必你的探子應該將我的一切都告訴了你。就因為我和燕雲染有幾分相似,才會得到陳煜熙的憐愛,成為刑部尚書,甚至成為當朝皇后的義妹。我知道的一切都是皇后娘娘告訴我的,只因皇后和燕雲染是孿生姐妹。」燕雲染一字一句的說道,對於四哥,她不在抱有任何期望。既然她無法回應拓跋真的感情,就讓拓跋真恨她,以為燕雲染已死。
她不怕死,只是放不下遠在陳王朝的稚子。
燕雲染拔下髮髻上的金簪,用力的刺向心口。
既然拓跋真認為她不是燕雲染,她不想受到任何的羞辱,既然燕雲染注定五年前就葬身火海,她已見到了涵兒,該離開了,她已經讓凝兒等的太久了。
手腕卻被拓跋真用力的扣住,「想死,沒那麼容易,你竟然敢冒充雲染,你就要給我好好地活著,為你愚蠢的想法付出代價。」
雲染含笑看向拓跋真,一字一句的說道:「可汗,讓一個人死很容易,但是想讓一個想死的人活著,卻很難。你可以阻止我這一次,難道你每次都可以阻止我。」
拓跋真冷冷的看向站在一旁嚇傻的烏雅,厲聲喝道:「還不快滾。」
烏雅回了神,落荒而逃,心中卻充滿了疑惑,卻不敢詢問暴怒中的拓跋真。
「我不管你以前是誰的女人,現在你是我拓跋真的女人。既然你願意為了陳煜翔離開陳王朝,你就做好你的本分。你可以選擇死,若是你死了,我立刻發動戰爭,我發誓,我一定毀了陳王朝,即使兩敗俱傷。而你,就是這千古罪人。」拓跋真恨恨的說道,陳煜熙竟然沒有好好珍惜燕雲染,讓她葬身火海。他一直捧在手心,視若珍寶的人兒竟然消失了,怎叫他不恨。
拓跋真將所有的怒氣發洩在季泠寒身上,卻不知道眼前的女子就是自己發誓要呵護一輩子的女子。仇恨可以蒙蔽一個人的心,失去雲染的消息讓拓跋真無法用心感受眼前的女子。
戰爭,雲染放棄了掙扎,五年前她就該死了,為何要活著。她不怕死,卻不想因她而挑起戰爭,無論是陳煜熙還是拓跋真,她都不願傷害他們。
陳煜熙是她最愛的男人,而拓跋真給了她最美好的回憶。
放棄了所有的抵抗,燕雲染絕望的閉上了雙眼。任由拓跋真將怒氣發洩在她身上。
既然他們都認定她是季泠寒,她就用季泠寒的身份活下去,從此無心無情無愛。
拓跋真粗魯的將季泠寒打橫抱起,用力的摔在床上。
身體重重的撞擊在床上,季泠寒頓時感覺到後背一陣疼痛,眼前一片漆黑。
暈眩消失,回過神的季泠寒發現自己身上的衣物早已被褪去,而拓跋真卻沒有任何動作,神色複雜的看向她胸前不起眼的木製項鏈。
拓跋真用力的拽下了項鏈,用力的將外面的木頭壓碎,露出了裡面金色的虎符。這是他們摩耶歷代可汗用兵的虎符。當初他登上可汗之位,用的是武力,他將虎符留在了燕雲染的身上。
如今虎符回到了他的手中,他可以名正言順的成為摩耶的可汗,但是他卻無法高興,因為他此生的摯愛已經永遠離他而去。
「你是什麼東西,竟然敢帶著我送給雲染的虎符。」拓跋真又一巴掌重重的甩在季泠寒的臉上。
這次季泠寒卻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心已經疼的無法呼吸。
原來他的四哥自始至終沒有信任過她,她派人去陳王朝打探她的消息,卻不願聽她解釋。她將虎符留給她,卻在外面包了木頭,即使她以為那條項鏈一點也不值錢,她卻隨身帶著,只因為它是四哥唯一留給她的東西。
季泠寒甚至懷疑曾經的美好回憶都是鏡花水月,她的四哥一直在利用她,只為找一個可以替他暫時保管虎符的人。
即使在拓跋真進入她的時候,季泠寒也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身體未動,臉上也沒有一絲表情,只是絕望的淚水卻不斷從眼角滑落。
看到那雙和雲染相似的眼眸中流出絕望的淚水,拓跋真停止了動作,然後又重重的甩了甩頭,逼迫自己不去想,身下的女子不是燕雲染,是她欺騙了他,她就要承受他怒氣的自覺。
拓跋真加快了身下的動作,不帶一絲感情,只有粗暴。
發洩完後,拓跋真毫不猶豫的起身,不在看季泠寒一眼。
「既然來了摩耶,你就好好活著。不要把自己當成後宮的主子,你只是我發洩慾望的工具,你比後宮中任何一個宮女都要低賤。以後你就住在宮女的房間,在雜役宮工作。」拓跋真一字一句的說道,轉身離開自己的寢宮。
季泠寒淒楚的笑了,忍不住縮成了一團。
冷,好冷,為何明明應該穿著單衣的季節,她卻感覺到刺骨的寒冷。
季泠寒緩緩地坐了起來,這裡不是她能呆的地方。
除去燕雲染三個字,她什麼都不是,可笑的是,燕雲染就是季泠寒,而季泠寒就是燕雲染,但是他們卻不知道,她的四哥甚至不願聽她的任何解釋。
燕雲染未死,卻被他們扼殺了,從此她只是季泠寒,再也不會奢望自己能變回燕雲染。
吃力的穿好衣服,季泠寒蹣跚的走出了拓跋真的寢宮。
雜役房,摩耶的後宮,季泠寒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走,身體又累又餓,腳步越來越虛。
季泠寒很快失去了意識,再次醒來時,卻置身在溫暖的房間中。
「你醒了?」耳邊傳來男子溫柔的聲音。
季泠寒緩緩地轉過頭,眼神漸漸停留在男子臉上。
「你是誰?」季泠寒沙啞著嗓子問道,不知是否暈倒在路上,感染了風寒,季泠寒感到此刻腦袋昏昏沉沉,渾身沒有一絲力氣。
「我叫拓跋弘,你呢,你是誰?是可汗的妃子嗎?」拓跋弘柔聲問道,看向季泠寒的眼神中卻透著一絲複雜心痛的神色。
季泠寒吃力的搖了搖頭,「我不是你們可汗的妃子,我只是比這裡宮女還要低賤的人。謝謝王爺的好意,這裡終究不是我住的地方,請問王爺,雜役房怎麼走?」季泠寒掙扎著坐了起來,和拓跋真同姓,又生活在皇宮,想必是拓跋真的兄弟。
既是王爺的寢宮,又豈是她能呆的地方。
拓跋弘小心翼翼的扶起季泠寒,接觸到她眼神中的堅定,拓跋弘無奈的說道:「我送你去雜役房。」
季泠寒輕輕地搖了搖頭,拒絕了拓跋弘的好意。他是王爺,是拓跋真的兄弟。
拓跋真將她扔在雜役房,就是為了羞辱她。
她很感激拓跋弘在她暈倒的時候,將她帶回了他的寢宮,只是她不想拓跋弘利用自己的身份,讓她在雜役房少受欺負,這樣只會讓他們兄弟失和。
拓跋弘自是知道季泠寒拒絕的原因,不捨的放開了握著季泠寒的右手,仔細的將去雜役房的路告訴季泠寒。
季泠寒只說了一聲謝謝就走出了拓跋弘的寢宮。
有了拓跋弘的指路,季泠寒很快找到了雜役房的所在地。
所謂雜役房,就是為可汗和那些身份尊貴的人洗衣的地方,雖然辛苦,卻也安靜。
如果拓跋真從此不再找她麻煩,即使被人欺辱,季泠寒也能忍受,她不能忍受的,是拓跋真仇視的目光,即使他們再也回不到在山谷中純真的歲月,她也不想心中美好的回憶被破壞。
「你就是新來的宮女,不管你在陳王朝是什麼身份,到了這裡,就是宮女。若是不能按時完成交給你的事情,你就不用吃飯了,摩耶的後宮不養沒用的東西。」雜役房的管事冷冷的說道。
「謝謝嬤嬤的指點,奴婢知道自己的本分。」季泠寒恭敬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