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忍?不殘忍怎能讓你死心?」韓母冷冷的看著她。「你應該很清楚,丞燦本來就不是因為愛你才娶你,你還真以為他會因為孩子而愛上你嗎?你這是癡人說夢,你知不知道?」
溫詩詩承受不住,淚水終於潰堤。
「我知道他不愛我……可是……如果有了孩子,也許他會試著愛上我,也許……」也許他們兩個人的關係會改善。
韓母神色冷然,最後說出殘忍的謊話。「你以為丞燦什麼都不知道嗎?」
溫詩詩心一擰,抬起流著兩行清淚的臉龐。「他……他知道我懷孕?」
「你說呢?」為丁讓她徹底死心,韓母又扯了個天大的謊言。「沒有人希望你生下孩子。丞燦是可憐你、同情你,你還真的準備死纏爛打,想賴上我們一輩子?」
溫詩詩的靈魂像是被抽去了一半,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
「我醜話說到此,你好自為之。」韓母將最後這句冷雷冷語丟下,便轉身離去。
溫詩詩難過的流著淚,想著韓母的每一句話。
原來韓丞燦已經知道她懷孕的事,難怪這幾日他都早出晚歸,連見她一面都不願意。
現在凌珞又回來了,那代表她是不是需要退出他的世界了?溫詩詩不禁掩面痛哭。
好一會兒後,她抬起滿是淚痕的小臉,拔下手腕上的點滴,跌跌撞撞的步出病房。
她想要親自見韓丞燦一面,想要親口問他,他是不是真的親手扼殺了他們的孩子…
溫詩詩像是一縷茫然的幽魂飄出醫院,不管路人的眼光,不斷往前走著。
不知何時開始,雨濛濛的落下,打在她的身上如同寒冰般剌痛。
當她在某條路口的紅燈前停下時,見到前方有輛熟悉的車子,清楚的看見裡頭坐著一男一女。
駕駛座上的人是韓丞燦,至於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是成熟艷美的凌珞,兩人似乎正在談天,他還溫柔的朝對方揚起微笑。
這樣的笑容,她好久沒有在他的臉上見過了……他的這記笑容衝擊著她的心,原來他不是不會笑,而是他吝嗇給她一記笑容。
連笑容都吝嗇給她的男人,她還妄想從他的身上得到些什麼呢?
溫詩詩淒涼的笑了
她笑自己天真,笑自己執著,笑自己犯賤。
五年來,她盡力做個完美的妻子、完美的媳婦,但從韓丞燦開始恨她的那一刻,她再怎麼努力,即使已表現得無懈可擊,依然無法讓他多看她一眼。
溫詩詩,你還圖些什麼?花了五年的時間改變自己,卻落得如此不堪的下場,還白白扼殺了自己的孩子……她茫然的看著那輛車駛離,不知道自已還能去哪裡。溫詩詩茫然的走著,最後來到一幢公寓前。她艱難的爬上五樓,顫抖的手按下門鈐。前來開門的是她的好友夏雲箋。
「小箋,救我……」溫詩詩雙眼無神的望著她。「我痛苦得快死了……」下一刻,她雙腿一軟,身子往前一傾,跌進好友的懷裡。
她心痛至極,然而淚水卻怎麼也落不下來,像被燃燒過後的灰燼覆上的雙眼,無助又空洞的望著前方。
現在的她,真的已經走上絕路,再往前一步便是懸崖……
當晚,韓丞燦回家後,走進房裡時,發現裡頭漆黑一片,床上也連個人影也沒有。
他前去詢問母親,問她溫詩詩去了哪裡,母親只是不以為意的聳肩,說了聲不知道,便出門打牌去。
這五年來,溫詩詩未曾出遠門,更不可能這麼晚了還不在家中。
他覺得情況異常,西裝外套都沒有脫下就在房裡四處找尋溫詩詩,接著又踏出房門,在宅子裡到處尋找。
他找了十分鐘,屋裡四處他全都找過了,就是沒有見到她的身影。
韓丞燦忽然想到了什麼,迅速奔回房裡,打開她的衣櫥,這才發現她的衣服很少,偌大的衣櫥還有一半的空間。
身為丈夫,他就算對她十分冷漠,但是在生活上並沒有苛待她,一個月給她五萬元的家用,還替她辦了一張信用卡。
只是這五年來他一直沒有見她刷過任何一筆消費,也不曾主動跟他提過想要什麼禮物。
溫詩詩安靜得就像一隻兔子,不吵不鬧的待在他的世界,受了委屈也不喊疼,也不哭泣。
他明明對她如此殘酷又殘忍,她還是對他不離不棄,堅持的繼續愛著他……
這是韓丞燦第一次回到家後見不到溫詩詩的身影,房裡只剩下她殘餘的香氣,他忽然覺得整問屋子像是缺少了什麼。
他拿出手機撥打,神色緊繃,畢竟這麼晚了她還沒有回家,他再怎麼沒心沒肺也會為她著急。
鈴聲響起,他發現那是從梳妝台傳來的,於是循聲而去,一打開抽屜,便見到她的手機躺在裡頭。
她出門竟然沒有帶手機?他拿起她的手機,查看了下通訊錄,上頭第一個名字是他,接著依序是她的三名好友。
他想也沒想,立即撥打其中與她交情較好的夏雲箋的號碼。
手機響了一會兒,便有人接聽。
「你好,我是韓丞燦,請問我的妻子詩詩在你那裡嗎?」他的聲音裡透露著一絲著急。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許久後才開口:「我在。」
他聽出是溫詩詩的聲音,皺了一下層。「你在哪裡?為什麼這麼晚了還不回家?」
「家?」溫詩詩在電話那頭茫然的頓了一下。「什麼家?」
「我們的家!」他的語氣不悅的壓低。
她先是一愣,而後幽幽的一笑。「家?那是家嗎?你確定那是我的家?那只不過是折磨我的地獄、牢籠……怎麼會稱得上是家呢?」
這個家跟她想像中完全不一樣,她想像中的家是充滿歡笑,而不是個充滿了她的悲傷,裡頭的人都恨她的地方。
這是他第一次聽見她埋怨,她的語氣不但哀傷,還帶著絕望。
「你在說什麼?你現在在哪裡?我去接你回家!」
「不……我不回去了。」溫詩詩的聲音顯得有氣無力。「丞燦,對不起。」她向他道歉,接著說:「我撐不下去了。」
韓丞燦一聽,先是一愣,眉宇更是攏得死緊。「你到底在說什麼?」
「對不起,我浪費了你五年的時間。」她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是我死皮賴臉的巴著你,現在……我累了,我願意離婚。我願意放過你了,讓我們好聚好散吧。」
離婚?韓丞燦忍不住握緊手機,手背上隱約冒出青筋。
這明明是他一直想要的結果,為何如今真的從她口中聽見,他的必卻像被荊棘纏繞,覺得刺痛?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就算你想離婚,也應該找個時間,我們坐下來好好的談一談。」他逼自己冷靜,不明白為何她一夕之間變化這麼大。
溫詩詩苦笑一聲。「不用談了。你說得對,是我毀了你的人生。看在這五年來我為韓家做牛做馬的份上,你就好心的放過我吧!就算當年我媽真的逼走了珞姊,我這五年來對你的補償也夠了,而且……珞姊如今也回來了,我們就離婚吧!」
韓丞燦倒抽一口氣,脫口問道:「你怎麼知道凌珞回台灣了?」
電話那頭許久沒有聲音,當他以為訊號已經中斷時,才出現另一道冷冷的女聲。
「廢話不用說那麼多。」夏雲箋搶回了自己的手機。「謝謝你還有一絲良心,擔心詩詩的安危,現在她在我這裡很安全,再也不會有人傷害她。至於她剛才說的話,你應該聽見了,她要離婚。」
韓丞燦沒想到「離婚」二字從溫詩詩口中說出來,會為他帶來這麼大的衝擊,讓他幾乎失去任何思考能力。
「為什麼?」他對這一切突來的變化一頭霧水,更不明白溫詩詩怎麼知道凌珞回台的消息。「為什麼要離婚?」
「不離婚,非要逼死了她,你們才甘心嗎?」夏雲箋在電話那頭大吼。「你們不希罕詩詩沒關係,至少還有我們這些關心她的朋友希罕她!從今以後,我不會讓你們韓家任何人傷害她一根寒毛。還有你,利用她對你的愛折磨她五年了,就算溫家真有虧欠你的地方,那也夠了!」
他安靜的聽著夏雲箋連珠炮般的怒罵,正想開口再問她一句,電話便已立即被她掛斷。
當他再撥電話時,對方已是未開機的狀況。
一直以來,溫詩詩很怕被韓丞燦拋棄,所以只要他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足以讓她反省自己是不是不夠完美。
這場婚姻,她扮演著最完美的嬌妻,卻留不住外人稱讚的完美老公,維持著幸福婚姻的她,其實空有其表。
在得體的外表下,她的心早已被蛀得傷痕纍纍,已經腐爛生蛆,把她啃咬得連痛楚的感覺都己麻痺。
溫詩詩心裡想著,撐了五年,真的夠了。
她承受的一切幾乎把她壓垮,反正她也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
五年前,她失去了父母,以為韓丞燦願意當她的肩膀、當她的依靠,甚至願意給她一個家。
結果,後來才發現這全都是謊言,他只是想要騙她落得一無所有,讓她嘗嘗他的痛苦。
沒關係,她咬牙忍著,欠他的,她用愛他的心來償還,更等著總有一天他們彼此的誤會能夠解開。
但這終究是癡人說夢。
所以,她決定放手,滿足他們對她唯一的要求。
溫詩詩躲了將近一個星期後,決定先回韓家收拾自己的東西,先從那座折磨她的牢籠搬出來。
雖然這一個星期韓承燦不斷撥打夏雲箋的手機,想與溫詩詩聯絡,但溫詩詩拒絕接聽,因為她想要沉澱一下心情,畢竟現在的她根本無法面對親手扼殺她所有希望的兇手。
溫詩詩一回到韓宅家,前來開門的韓母先是一臉驚愣,然後便指著她的鼻子大罵。
「你怎麼還有臉回來?出去!給我出去——」
溫詩詩只是一臉冷淡的望著韓母。「我是來收拾我的東西。」
「收、收拾?」韓母這時才發現她後頭還有夏雲箋以及幾名穿著黑色西裝的大漢,他們全都一臉嚴肅的看著她。
「你、你要搬出去?決定要和我兒子離婚了?」
「嗯。」溫詩詩僅是點了一下頭,便直接踏進屋裡,往二樓走去。
韓母見狀,臉上掩不住竊笑,計謀得逞的嘴臉全都落在夏雲箋的眼裡。夏雲箋咬了咬牙。
這五年來,她比誰都清楚好友所受的磨難,只是這條路是詩詩自己選的,既然詩詩要走在這樣崎嶇的路上,她也無話可說,如今詩詩中於決定脫離這座牢籠,那麼無論如何,她都會拿出最大的力氣拉詩詩一把!
於是,夏雲箋從一名大漢手中接過一根球棒。她很想直接往韓母邢張得意的笑臉揮去,但最後她還是走向院子,用力砸向停在院中的那輛名車的擋風玻璃。
韓母聽到砰一聲巨響,回過神往院子望去,花容失色的大喊:「住手!住手!你這個野蠻人,你在幹什麼?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要教警察把你抓起來,讓你關個幾年—」
夏雲箋置若罔聞,用盡全力砸完擋風玻璃,將後頭的玻璃窗也一併擊碎,連引擎蓋也被她砸出好幾處凹陷。
砸完車,她的憤怒還未完發洩完畢,拿著球棒來到韓母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