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蘇小梨大聲道,淚水滑落,王爺要將如此艱巨的任務交給自己可見是對自己的信任,而他自己只怕要去更危險的地方吧。
樓瀾輕輕點頭,眉宇間是揮之不去的困乏和疲倦,可是在凝視查小新的那一刻又變得柔情似水,最後看了一眼才離開。
這一離開,就是半個月。
蘇不梨半步不離的守在查小新身邊,人竟奇跡般從二百多斤瘦成了一百多斤,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不認識她的人還以為樓王府又來了一個大美人。
「小新,你放心,王爺為你去找解藥去了,你一定會好好的。」餵她吃完藥後蘇小梨又在她耳邊柔聲安慰,清瘦下的臉隱隱變成了鵝蛋蛋,雙目剪瞳,只是她己沒有心思去看自己外表的變化了。
窗外,雪輕輕落,風輕輕吹,屋內的暖氣熱騰騰的趕走了寒意,如此靜謐。
又陪著查小新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後蘇小梨才擦去眼角淚水,將空掉的藥碗端起,正在這時門突然被推開,秋容一臉關心的走了進來。
至從查小新昏迷到今天,她是第一次出現。
「容妃。」蘇小梨行了個禮,但人卻馬上戒備起來,她來這裡幹嘛?原本要離開的想法又打消,未免她對小新不利,她死也不能離開半步。
秋容好似沒看到她一樣徑直走到查小新身邊坐下,泫然欲泣:「可憐的妹妹,怎麼會變成這樣?」邊說邊落淚,傷感動人。
蘇小梨觸情觸景也小聲抽噎起來,一想到查小新不知什麼時候醒更是難過擔心。
注意到身後的蘇小梨正沉浸悲傷無法自拔,正是分神的時候,秋容口中仍是安慰不斷,可是眼神卻變得惡毒起來,床上女子睡顏沉靜,膚色透明,烏黑的發襯托她整個人小巧玲瓏,令人疼惜,看到這她就恨不得將她撕成幾塊,可是現在不能,她要忍。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你被關在房裡是我送吃的給你,那時候的你是那麼活潑可愛,可是怎麼眨眼卻成了這樣……」秋容哽咽著,言語中有訴不完的悲傷惋惜。
蘇小梨的戒備之意也慢慢消失,只一個勁兒的哭。
秋容繼續湊近查小新身邊傷感道:「還記得那時候你總是去秋閣與我聊天,說一些稀奇古怪的事逗我開心……你離開之後我沒有一天不思念你,你一不在,這府裡就少了笑聲。」
「容妃別難過了,小新一定會好起來的。」蘇小梨不禁動容,安慰道。
「小新,你一定要好起來……」秋容心知她己打消蘇小梨的顧忌接下來說什麼話她也只為以為自己是關心查小新,因此大膽起來,手一遍遍撫摸著她的臉蛋道:「你本來一直就命苦,爹娘死時你沒能看到他們最後一面還被關這那囚籠一樣的房中,王爺是愛你的,所以才會用那樣極端的方法打你,罵你,羞辱你……」
沉睡的查小新臉上開始有了表情,眉輕輕皺著,像是回憶起了什麼惡夢。
「那次雖然沒親眼見到,但是也聽說王爺用鞭子狠狠抽打你,將你打得體無完膚,無論你如何跪在地上哭求他還是要你離開,我記得當時你身上滿是傷痕,可是王爺連看都不看一眼,你唱歌的時候連我都哭了……但,王爺一點表情也沒有……」秋容故意提起那些事情刺激她,還不時觀察她表情。
她本就中毒,在氣得她氣血攻心,到時一切水到渠成。
終於,被秋容握緊的手開始發顫,查小新緊緊皺著眉嘴巴張合著像是在祈求什麼,就如回到那鞭打的那一幕,汗水打濕了額前的發,錦被下的身體也輕輕顫抖起來。
秋容唇角漸勾起一抹成功的笑,繼續憐道:「一切不好的事情都會過去,相信我,那個時候雖然不知為什麼王爺將我關到曾經關你的黑屋,但是我不恨他,就算後來他親自餵我打胎的藥,當我看到血從身下湧出的時候整個人都……」
「唔……」查小新開始喃喃著,手指緊緊反握住秋容握住她的手,指甲寸寸沒入那白皙的掌心,滲出紅色。
秋容無視掌心疼痛,聲音反而越來越憂傷:「我的孩子,就這沒了,沒了,沒了……」刻意重複那二個字,一遍一遍,像魔音般繚繞不去。
「……唔……」查小新呼吸開始急促,蒼白的臉色浮現紅暈,那紅紅得不正常,紅中隱隱透著淤紫,更恐怖的是唇己完全失去血色。整個身體像是浸在冰窖一樣直顫抖,簌簌不停。
秋容不動聲色的露出笑容,慢慢將她握住自己的手抽開,今天到為止,相信她離開之後一定有好戲,雖是如此想但她臉上仍是擔憂之色,只抽泣著走到蘇小梨面前說幾句客套話便離開了,門才關上蘇小梨便聽到後面傳來查小新的尖叫。
「小新!你怎麼了?!」她幾步上前趕到床邊看到的便是查小新痛苦的皺著臉,大口喘氣,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無法呼吸一般,蘇小梨嚇得魂都快沒了,聲音有了哭腔:「小新?!你怎麼了?!怎麼了?!別嚇我!」
「孩子,我的孩子……孩子……」她亂聲尖叫,面目扭曲,手死死揪住蘇小梨的衣衫不放,聲音淒絕,一遍遍哭喊:「把我的孩子還給我,還給我!!!」她夢到自己的身下流了好多血,好多血,是誰,是誰要害她的孩子?!
查小新怪異的反應令蘇小梨心驚膽顫,難道中毒太久導致產生幻覺?!
「孩子……」查小新叫到聲音沙啞,終於,喉嚨深處湧上一口腥甜,她起身便吐到蘇小梨面上然後整個人又直直倒下,翻著白眼,昏厥了。
蘇小梨先是一震,然後只覺得整個天都塌下來了,抱著她放聲大哭:「小新!小新!!!」
手忙腳亂的為她蓋好被子後蘇小梨慌裡慌張的派人又去將大夫請過來看,誰知大夫看了只是搖頭說她繼續這樣下去會有流產的跡象,蘇小梨又請了幾個,甚至宮裡的御醫都來遍了,而他們只搖頭說查小新夢魘太深,容易影響胎兒,所以,最好的辦法是喝打胎藥才能令她心智保全!
短短三天,蘇小梨己瘦至七,八十斤,像一個慈母親姐般守在查小新身邊不離不棄。
雪,簌簌飛落,銀裝素裹。
幾株梅花開在這冰天雪地中,傲骨猶顯,不畏寒冬。
亭內,正坐著一藍衣飄逸的男子,脖裹狐裘,雪色的狐狸毛更襯托整個人雍容華貴,優雅不凡。只是,墨玉般的瞳中卻有著揮之不散的憂鬱,猶如氤氳在雪地的寒氣,繚繞不去。
寧清端著藥走近時便發現他神思飄離,雖沒問也知道他在擔心那個女子,至從知道她不知何故吃下無藥可醫的毒藥便心神不寧,忐忑擔心,卻倔強著不肯去樓府看她。思緒驟斷,望著坐在漫漫白雪外的他,寧清心疼不己。
「沐春風,你有沒有愛過我。」她一字一句問他,眼中滿是受傷。
「沒有。」他答得沒有半分猶豫。
往事浮現,猶如潑面的冰水澆得他整個人一陣寒顫,捏著折扇的手不覺用力,己經大半個月了,不知,她怎麼樣了,病情是否好轉?!光是想著眉心己微微緊蹙,愁緒不散。
寧清走到他身邊體貼的將藥遞給他:「喝藥了。」這是她之前摘的血蓮,熬著藥後她每天都會端一碗給他喝,而他的心疾也漸漸好了,至少在寒夜之時胸口不在有絞痛的感覺。
沐春風置若罔聞,仍呆呆的看著簌簌白雪下的紅梅,一眨不眨。
「相公,該喝藥了。」又柔柔提醒了句,藥水的熱度透過碗傳遞在手心,燙得她白嫩的手指一片嫣紅,可他不接,她也倔強的不肯放在桌上。
總想要看著他親口喝下才放心。
注意到眼前一臉關心看著自己的女子,想又另一個女子昏迷不醒,沐春風眸中的薄霧又深了幾重,淡淡道:「不想喝。」她生死未卜,他哪有心思喝藥?!不喝也罷!!!
早就知道他會是這種反應可真正變成如此時寧清心裡不免受傷,好不容易才讓他的病情好一些,他又停藥,萬一病情惡化該怎麼辦?思此,又將藥碗往他面伸了些,聲音輕柔:「相公,幾口便能喝完,你就喝了吧。」
他不動,也不看她。
「相公,你……」她有些尷尬,更多的卻是受傷,她一切只為了他好,他可以不領情卻也不要如此無視她。
沐春風終於轉頭看她,在她還來不及開心的時候忽然面無表情的重複:「不喝。」只淡淡一眼,看完又收順視線繼續怔怔有神。
他轉過了眼,他不想看她。
這就像是他打了她一耳光一樣令她難堪,捧著藥碗的手輕輕顫抖,指尖都快被這高溫燙得皮都要破了,她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下賤到這個地求,反覆祈求一個不愛他的人喝藥!這是為了什麼!!!
見她一直站在身邊不走,沐春風本來心事重重的思緒更多了幾分煩燥,伸手將眼前的藥碗往外推了些:「拿走吧。」現在,他只想一個人好好靜一靜,別的都不想看,聽,說。
藥碗一動,滾燙的藥水濺在她白皙的手背,瞬間,紅了一片,馬上長出幾個水泡。寧清咬唇忍住痛楚沒有哼出聲,但澄澈的瞳中己盈滿淚水,手背上的燙意直達心裡,一起痛,一起泣。
沐春風己懶得理會她,一個人靜靜不說話,他並沒看到她被燙傷。
二個人就這麼沉默的僵持著,靜聽雪落花飛。
寧清眼眸清晰又模糊,模糊又清晰,她用力深呼吸直到將眼中的淚生生逼回去,才啞著嗓子開口勸道:「自己不好好活著,又怎麼去照自己關心的人,如果有一天自己連床都下不了,又如何去看那個令你牽掛的人,別說是看,反倒是她為你牽掛。這樣,真的是你所想要的麼?」
果然,那個藍色的身影僵了僵。
「你擔心她的時候她又何嘗不是擔心你,如果因為擔心你而令她病情加重,你對得起她嗎?」她平靜的說著這些,無所謂了,為了能讓他喝下這碗藥,無論用多麼令她心如刀割的勸詞她都無所謂了,反正,她的心己是千瘡百孔。
「……」沐春風緩緩轉身看了她一眼,臉色有絲蒼白,眉宇間籠罩一片愁緒,是的,她剛剛說的又何嘗不是,猶豫了下,他還是接過藥碗一飲而盡,苦澀的味道從舌尖一專抵達胸膛,可苦澀過後卻是淡淡的欣慰,只是自己不讓她擔心就好。
藥碗剛放在桌面寧清便一把拿起,然後轉身急步離開,隱忍的淚水洶湧奪出。
得不到心愛的人固然痛苦,可這也比不上親眼所見心愛之人為另一個人心事重重,擔憂擔心。
心如刀割的滋味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寧……」本來想開口道謝,可在看去時,只看到那一抹驚慌逃走的身影,淺綠色的衣衫,在這片蒼白如畫出幾分春意,令人心暖。
心微顫,她又變了。
起初是遞藥給他時會低垂著眸不看他,後來乾脆是遞藥時不在說話,最後,最後就如今天一般他喝完藥她便匆匆逃開。
傷她,傷得太深。
沐春風深蹙的眉又緊了幾分,輕歎了口氣,才下眉頭,又上心頭,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春風啊。」老祖宗蒼老而慈祥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沐春風立刻起身扶著她便坐下。
「這麼冷的天,奶奶怎麼出來了,萬一受寒。」說話間己解下脖間狐裘披到了老祖宗身上,沐春風一臉關心。
老祖宗握住他的手直搖頭:「哎,你能這麼關心奶奶,怎麼就不能關心關心寧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