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晴起先只是略身將我攙扶開,道著:「雖是春景但也有微涼,姑娘還是在內屋裡休息吧。」的話就引我到長椅處坐下,轉身嫻雅地為我倒上一杯茶,有禮地端到我跟前:「姑娘,喝口茶吧。」見我不接,她眸色黯淡起來。稍微暗歎口氣,她將茶杯擱置在一旁的曲足案上,欠身萬福道:「姑娘,這宮裡最忌情字。奴婢哪裡顧得來這麼多的姐妹情誼?安身立命要緊還是姐妹情深重要?姑娘比奴婢清楚。您也見識過宮裡主子的脾性,莫道什麼天家仁慈,皇上和皇后娘娘慈愛,那都是說給外頭人和史官聽的。皇后娘娘雖是明月在懷、高風亮節之人,而這後宮也難得的清明,但有女子的地方就有爭鬥,誰也不會心甘情願將皇上讓出去的。」
「這與月兒的事情何干?」我伸手拿過茶杯輕囁一口,慵懶地半靠在椅背上,半撐著身子看向素晴,她欲言又止的模樣更讓我覺得事情離奇。但及想貞兒姐姐說過在宮裡須不多問,最終還是開口道:「且下去吧。」這麼一說,才話下素晴就詫異地看著我,張著口還想說什麼,臉色陰晴不定但終究還是垂著頭、欠身,低低回了句:「奴婢告退。」
我擺了擺手,旋即完全躺了下來。慢慢閉上眼睛也不願意再多想她們之間發生過何事。「姑娘,不是奴婢不願意說。只是素晴覺得姑娘這樣的人是不會懂這些難堪的局面的。」雖閉著眼但也聽得出語帶譏諷,我霍地起身注視著素晴的背影,見她站直也不走想來也就是等我發話了,於是清了嗓子道:「我這樣的人?是何人?」
「這宮裡頭有居中之人也有左右之分,可素晴看得出來姑娘擅長明哲保身,想必就是居中之人了。」她轉過身朝我鞠躬,如此答道。看她那溫靜的模樣我內心簡直就是窩著一團火!深呼吸了一下,我才緩緩道:「你是在說我貪生怕死?」
「奴婢不敢。」素晴把腰彎得更低了,稍帶客氣著:「奴婢只是敬仰姑娘的處事之道而已。以姑娘的心智,他日寵冠東宮定不在話下。」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何必這樣怪聲暗諷的呢?」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態度也聽不慣這些嘲諷,我大步走到她面前,直截了當地詢問著。可她就像一偶人,動作定格在彎腰這一步就不在舉動,也不答話。我等急了上前就想伸手抓住她的雙肩讓她挺直身子,卻沒想到剛一碰到她,她就倏地跪下,以頭磕地,嘴裡喊的是:「姑娘饒命。」
「你是本太子的人,誰准你跪這個賤人!」未及反應,我剛想扶起素晴自己卻已經被一凜冽的腳踹飛再重重倒在地上,摀住側腰處,隱隱覺得這人絕對是故意的,只因先前舊患未好如今又多一腳,他分明就想我內傷而死!但氣歸氣,面對李承乾我還是不能有脾氣,於是強忍著痛楚溫婉地跪在地上,垂首:「妾不知太子殿下今日會來,有失遠迎,還望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