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御書房內。
「皇上,今天雖然穩住了那些朝臣,但是他們很多都是先皇以前的舊部,恐怕會有不服,我們現在該做的是怎樣處理他們這些舊臣。」王澗在下面垂首道。
「我想你一定是有了方法吧。」逸冉目光平緩的看著他。
王澗微笑說道:「嗯。那些老臣該回鄉頤養天年的就回鄉,還年輕的就給他陞官,但是沒有什麼實權,這叫做明升暗降。其他不好啃的骨頭,我們就慢慢安插人手進去,給他們慢慢換血,假以時日便可架空。」
「那今天那個郝磊你打算怎麼辦?他年齡不老,不可能讓他歸鄉。而且他是武官不好安排什麼其他的職務,如若要安排人手,那麼要架空他恐怕需要長久的時間。」逸涵提出了問題。
王澗看著逸涵對他的問題瞭然於胸:「我上面說的方法是針對其他人,至於那個郝磊,他為人太過剛直,今天雖然他是選擇站在我們這邊,但是是為我們所逼。他的心裡是不會服氣。要想讓他真正的歸順我們,那麼便是看皇上的了。」
「看皇兄的?」逸涵一時沒有理解他的意思。
逸冉卻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讓郝磊自願的忠於我們。郝磊素來欣賞英雄有為之人,如若我連他都征服不了,那麼談何征服天下。」
「皇上說的極是,他只要跟在你身邊,假以時日他自會信服。」王澗沉穩的說著。
等他們商議完了之後早已是深夜了,王澗這個時候才從御書房出來,準備回府。
看著他單薄卻沉穩的身影,逸涵歎道:「此人確實是一個不可多得的良才,年紀輕輕便能有如此謀略如此才華。」
逸冉只是沉沉的歎息,目光似乎透過了世間看到了以前。
那是一個雨夜,王澗來找他,那時候那個少年渾身被雨淋濕,衣衫狼狽,沒有以前那種少年得志的義氣風發。他進來後只是靜靜的問他:「那個皇位你想不想要?」逸涵知道他剛經歷了什麼事情,他看著那雙彷彿來自地獄的眼神祇是平靜的回答:「想。」「好,我會幫你。」然後他轉身走出了房間,消失在了那個雨夜裡面。
那夜的背影跟今夜的重疊,卻更多了一絲清冷。
當他回到丞相府的時候,卻看見了有一個人在庭院中央的桌旁坐著,手上還拿著一瓶酒。
「你怎麼來了?」院中那個身穿白衣長髮隨意的女子不是蕪茗是誰。
「嘻嘻,我來陪你喝酒啊。快過來做。」她揮手叫他過來坐,似乎忘了別人才是這的主人。
看著那個反客為主不請自來的女子,他無奈的搖了搖頭,走了過去。
兩人一人一杯,他一口喝下去只覺得清爽甘甜,不似其他酒那樣烈,可是卻唇齒留香。
「你這酒又是從哪借的?不會是從皇上的地窖裡拿的吧。」
「嘿嘿,你還是那麼聰明,我拿的可是他珍藏的極品酒,看我多大方。」蕪茗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絲毫不臉紅的說著自己的小偷行徑。
大方?偷別人的東西來給他,還敢說大方,我看時間只有她一人了。王澗嘴角抽了抽。他看著那個裝酒的瓶子,瑩白如玉,在月下淡淡的發光。他心中似乎猜到了這酒是什麼,不過還是拿著酒杯聞了聞,有竹香和蘭的幽冉菊的餘味還有梅花的清洌。他雙眼睜大看著蕪茗:「這酒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君子酒?」
蕪茗拍拍他的頭髮:「對啊,你看我是不是真的很大方。」
他趕緊坐到一邊,與蕪茗拉開了距離,像是在躲避著什麼,急急說:「先說好,這酒跟我什麼關係都沒有,是你拿的,我完全不知道。」開什麼玩笑,這酒他是知道的,是逸冉珍品裡的珍品,如果被他知道了,那後果……王澗自己想想都打了個寒顫。
「你怕什麼啊?沒事。」蕪茗把位子移過去,「來來來,我繼續陪你喝。」
王澗心下一想,反正都這樣,也便無所謂了,兩人又繼續喝了起來。
「你怎麼總說是來陪我喝酒,這明明就是我陪你才是。」
「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我來陪你。」
王澗突然沉默了,他自己都忘了。生日對於他來說是一個不會再有人陪著他說生日快樂的日子。
「是啊,我都十六了,謝謝你專門來陪我。」王澗敬了蕪茗一杯。
看著他落寞的神情,蕪茗心裡隱隱的泛著苦。
「你報仇了,可是你還是不開心。」
「你知道嗎,在我失去所有親人,決定繼續踏入這條路的時候便知道,我從此不會再幸福。」一滴淚從他眼角滑下。
那年他才十四歲,便親眼看著自己的親人一個個的死在自己的面前,他哭著喊著求那些人放過他剛出生的小妹妹,可是他們當著他的面把那個僅僅只是個嬰孩的妹妹給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他見證了自己所有家人的離去,從那時候起他便發誓一定要讓那人償還。
當蕪茗趕到,把那些人都打到在地的時候,他拿著刀像瘋了一樣雙眼血紅的把那些人全都殺了。他手握著早已是鮮血的刀柄,知道自己將那些人全部都殺死了,可是心卻還是如撕裂了般的疼。
每到了夜晚,無邊的黑暗和孤寂如影子般的在他周圍。
當看見蕭日空終於在自己面前死去,他卻並沒有覺得暢快,只是覺得木然。
蕪茗抱住了他,「你並不會孤單,我還在你身邊。不要再難過了,一切都過去了。」
「是啊,一切都過去了。可是他們再也不會回來了。」
親人,一個多麼重要的存在,可是他卻再也不會有了。
「總有那麼一天會有那麼一個人在你身邊,趕走你的孤寂,成為你的親人。」蕪茗輕輕聲說著。
當酒喝完了的時候,王澗也醉了,許久不見的冷寒從蕪茗的懷中把王澗抱回了房間。蕪茗一個人站在月光下,看著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