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陌天威嚴沉穩的語氣一下子就給了邵銳天信心,他低聲起誓,「大哥,我這回一定給你爭口氣,一定!」
邵陌天微微點了下頭,十分自然的說道,「去把我的電腦拿來。」
邵銳天立即要聽命去取,忽然頓住了腳步,「大哥,你要電腦……」
「嫖- 娼殺人的事可以通過警方抓緊澄清,而財報假賬和賄賂一事我需要盡快整理些資料出來……」邵陌天說著說著便意識到了邵銳天話音裡的隱義,一下子怔住,久久沒再開口。
「大哥,沒關係,你告訴我,我來做。」邵銳天苦澀的說道,「我雖然沒用,可是我相信我能在你的指揮下把事情做好,大哥,你別這樣。」
邵陌天隨即輕輕的搖了頭,故作沒事的說道,「沒事,你做也一樣,等我眼睛復明瞭就好了。」
他很快就恢復了心神,立即縝密安排起邵銳天一件又一件的事,兄弟二人全心投入到了這場無形的戰爭中。
而這牽涉官員眾多的行賄受賄案豈是那麼好擺平的,雖然邵氏沒有做過太出格的行為,但官商歷來都會有或多或少扯不清的密切關係和利益,邵陌天除了盡力公開一樁樁合法獲得各種標書和項目的證據,他還必須抓緊搜查的便是那些出面陳供的所謂證人和被陳洋利用在幕後散佈消息之人。雙管齊下,這些謠言才能稍稍平息。
而他更是立即安排邵銳天召開股東大會,安穩人心,立即盡最大能力封鎖消息,阻止這些不良信息繼續擴散,而且他還親自接受記者錄音專訪,並讓邵銳天代表他召開新聞發佈會,邵氏以一種平心氣和並且寬容大度的態度來面對這些謠言,並且信心十足的表示,當這一場風波過去之後,邵氏的發展不僅不會受影響,反而會在經歷過磨難之後變得更加成熟穩健。
邵陌天做出的迅速應對,無疑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這場黑雲壓城的危機,而得知消息的嚴秀茵更是強撐著自己從病榻上起身,積極參與到挽救邵氏的行動中。邵陌天父親在世的時候她便是他最得力的助手和強將,只是因為他父親的去世給她打擊不小,加上邵陌天本人強勢到足夠獨擋一面,她才慢慢隱退。
如今風雨來襲之際,她重整精神再度出山,憑藉著她一直以來的威望和強大的關係網絡,加上同邵陌天兄弟二人母子齊心協力的配合,本是行將滅頂的打擊,竟然只是貌似兇猛的撼搖了那麼幾下便又被邵氏奪回了主導,事情一步步在走向轉機,雖然可能需要挺長一段時間才能徹底消除所有的負面影響,但是起碼始作俑者想要搞垮邵氏的陰謀如今看起來並沒能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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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到深夜的邵銳天拖著一身的疲憊趕到病房向邵陌天匯報,正看見伏在他床邊一臉倦色和淚痕的嚴秀茵,以及一旁小心守著的何暢。
「媽,時候不早了,你還生著病呢,趕緊去休息吧。」邵銳天輕輕勸道。
嚴秀茵擦了擦眼睛,輕輕點頭,白日裡強悍利落的形象杳然無存,此刻的她展現的全然是一個傷痛母親最脆弱的一面。
「你也要長話短說讓陌天早點休息,他明天還有手術。」她啞聲說道。
邵銳天點頭,「我知道,是大哥要我無論多晚都必須過來向他匯報的。」
嚴秀茵看了看床- 上一動不動的邵陌天,因為眼睛被白紗所縛所以根本無從判斷此時的他究竟是睡眠還是清醒,她在這裡陪了他一個多小時,除了最初聊起邵氏的事情時他會搭言,後來無關工作的事他便再沒開口。她知道他心裡對她有不滿有隔閡,儘管她從沒認為自己有什麼錯,可是面對此刻的他她也再不忍和他起任何爭執。
嚴秀茵離開後,邵陌天終於緩緩開口,「這一天夠你受的吧。」
邵銳天心酸的看著他,「大哥,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這些年你有多苦。回想這麼多年我在吃喝玩樂裡瀟灑的時候,你卻在一直勞心傷神的支撐著邵氏的擔子,都怪我不爭氣,我該早些幫你的。」
邵陌天的唇角微揚,「看來陳洋雖然該死,但是或許我也該感謝他讓我們家這位二少爺脫胎換骨了。」
「大哥,別損我了,要是我爭點氣也不會讓媽這麼大歲數了還帶病出面解決麻煩……」邵銳天低低歎道,「你多教我,我努力學,以後我和你一起分擔!」
「你終於成人了,雖然晚了點,不過總比永遠吊兒郎當不務正業的強。」邵陌天欣慰的微笑起來。
他隨後便認真聽著邵銳天的匯報,又慎重的依此次安排給他轉一天必須要做的急事,邵銳天極為用心的聽著記著,待到他一切都吩咐妥當,他才說了句,「大哥,有件事本來我想自己處理的,但是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告訴你一聲。」
他停頓片刻,似是在努力平穩著情緒,這才繼續說道,「你怎麼也不會想到,和陳洋夥同散佈謠言的那個傢伙是蘇侖,因為多年沒有回國的陳洋只能靠親信去做這些事,而他選中的人是蘇侖。不僅如此,不知是因為陳洋走得急還是他本來就要和蘇侖分贓,總之那五百萬美金也是蘇侖在保管。」
邵陌天的眉輕輕的皺了一下,只是邵銳天看不到。
他看到的只是邵陌天白紗下依舊面無表情的臉。
「大哥,我想找人狠狠收拾這小子一頓,打他個半殘,然後再任憑警察處置他,作為綁架從犯的他應該也會被判的不輕,就算判死他也是活該!」
邵銳天忿忿說道,「這個沒良心的狼羔子,當年他胡攪蠻纏差點把你給捅死,他還真以為是他了不得,他就不想想,你要是想要他的命還不是跟玩一樣,你怎麼會任憑他傷害你!你不僅不和他計較,還安排他進了海關那麼好的地方,他祖上八輩再積德那種擠破頭都進不去的地方他以為他真是自己考進去的啊!這個混蛋,不僅不好好想想好好感激你,還恩將仇報害你,他憑什麼啊?當年蘇喬自殺是她自己想不開,和你有什麼關係……這個狼羔子……」
「銳天,夠了!」邵陌天立刻打斷,過了很久才低低說道,「我確實沒有想到是他。不過,既然是他,那這件事就不必追究了,你只需要按我說的去終止謠言造成的影響便是了。」
「啊?你瘋了大哥?你幹嘛對他那麼好啊?當年他想殺你你不報警不追究差點送了命,如今他夥同陳洋把你害成這樣,你還不和他算賬?」邵銳天幾乎要跳起來。
邵陌天揮揮手,語氣一如既往的專制,「這是我自己的事,你聽我安排就是,別那麼多廢話。」
他沒管邵銳天的氣憤,而是憂聲問道,「那五百萬美金是怎麼查出來的?警方現在已經正式拘捕他了嗎?」
邵銳天點頭,「要說這事也算靠珞瓔,警察錄口供的時候,珞瓔非常配合,她把她知道的一切都統統交待了出來,其中包括為警察指認幾段可疑監控時指證的蘇侖和另外一個具有重大嫌疑的同犯。警察在搜查蘇侖的時候發現了這筆錢,可這丫嘴倒是硬,死活也不承認那是贓款,從始至終一個字不鬆口,我恨不得把他牙都給撬下來!」
邵陌天本是擔憂以蘇侖那個直爽性子會一不做二不休的招認,那樣就算他想幫他也無能為力了,現在他既然沒招認就好辦了許多!
他立刻問道,「那陳洋呢?陳洋怎麼說?」
「那個混蛋也不招,剛做完手術病怏怏的窮哼哼,就是不招供!」
邵陌天心裡的石頭立刻放了下,如果陳洋想害蘇侖必定就招了,如此看來,定是他根本也不想連累蘇侖入獄……
他腦筋一轉,急急說道,「銳天,你立刻想辦法分別去探視蘇侖和陳洋,讓他們一定對這五百萬保持一致的說法,堅決不要承認這是贓款,千萬不能出分歧。至於那贓款,你讓陳洋想辦法搞到並存到什麼地方,到時候讓他向警方招供真正的贓款所在,為蘇侖開脫罪名。」
邵銳天愣了半晌,突然拍了拍手,「大哥,還是你絕!你這是反過來敲詐那混蛋啊!」
「那混蛋活該受到懲罰,我只不過是不想讓一時糊塗的蘇侖受牽連,不想他母親再一次痛不欲生。」邵陌天的聲音有些低啞。
「可是,他要是不同意呢?他要是沒那五百萬呢?」邵銳天有些沒把握。
邵陌天搖頭,「他會同意,他絕不想害蘇侖,我能猜透他,或許那五百萬是他真心想讓蘇侖和他媽媽過上好日子。至於錢,他能搞定,他的真實身份警方不是已經查出來了嗎,他就是南亞首屈一指的金融大亨奧提瓦尼的乘龍快婿,這點錢他們還能出得起。」
「那他要是不聽我的,我怎麼辦?」邵銳天還是猶豫。
「你轉告他,我知道蘇喬的下落。如果他想讓蘇喬知道他這樣傷害她的兒子和弟弟,讓她痛恨他,那便隨他。」邵陌天沉吟良久,緩緩說道。
邵銳天頓時愣住,過了半天才神經兮兮的點了點頭,「大哥,薑還是老的辣,你連死了好幾年的蘇喬都能說的跟還活著一樣,我徹底服了。好吧,看在你這一招能狠狠整整這個混蛋的份上,我忍了,只是便宜蘇侖那狼羔子了!」
「你記住,這件事不是玩笑,一旦有一點紕漏蘇侖就會被牽進去,你如果辦砸了,我一輩子不會原諒你。」邵陌天鄭重叮囑。
「放心吧,我什麼時候不聽你的啊。」邵銳天低低嘟囔道,「可我就想不明白,連蘇侖那狼羔子你都能放一馬,你為什麼不肯為珞瓔說情?你就忍心看著她被歸為主謀之一受到懲罰?她這麼多年對你死心塌地對寧寧也是疼愛之極,她又不顧性命的為你擋槍肯為你去死,你怎麼就狠得下心?」
邵陌天的聲音立刻變的生冷,「她和蘇侖不一樣,我忍蘇侖,純粹是想讓他過的好,是不想讓一個人傷心。而我不能忍珞瓔,是因為她把陰謀算計到了寧寧身上,她哪怕對我下手或許我都能原諒她,只是可惜,她傷害了寧寧,這是我永遠不能原諒的。」
邵銳天體會著他的話,輕聲歎息著。
「行了,你交待的我都記下了,我立刻便安排去辦,你也趕緊休息,明天還有手術。」
「嗯,走吧。」邵陌天的確也有些倦了。
卻當邵銳天剛剛拉開門的時候,他忽然喊了句,「銳天,念伊好些沒有?她怎麼還沒有來看我?我打電話給她也一直不接,她真的沒事嗎?」
邵銳天皺起眉,搪塞道,「她一切都好,你就放心吧,她只是有些虛弱不方便行動,你也知道,鬼門關走一圈的心臟病患者哪有那麼容易恢復?!你也不想她再出什麼意外吧?再說,她要盡快養好還得繼續做手術呢,不然她那心臟撐不住多久。」
邵陌天聽的心裡頓時難過的百般不是滋味。
他輕輕點頭,喃喃自語,「也是,要是讓她看見我這副模樣也會跟著著急,反倒對她恢復不利。算了,等我明天手術完沒事了,我再去看她吧,免得她再因我的眼睛傷心。」
邵銳天鼻子有些酸,他強作笑臉,「就是啊,等你們兩個都好起來就萬事大吉了。明天給你手術的是專門請來的前蘇聯一個眼科老專家,他一定能成功修復好你的眼睛恢復你的視力,我相信!」
「必須的。不然我就再也沒法照顧念伊和寧寧了。」邵陌天勉強牽了牽唇,微微一笑。
邵銳天呆呆的看著他,過了好一會,見他似乎已經睡著了的樣子,他才回過神來,低聲說了句,「晚安,大哥。」然後便匆匆跑出了病房。
大哥,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一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