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亦謙怎容得一個女子如此挑釁,當即氣血上湧,狠狠說道:「比,當然比!」實際,他此舉亦非衝動之舉,他想著只需能留得性命,終有一日能將傾顏閣收於手中。
「好,痛快!」顏棲梧當即痛快說道。
桑憶軒卻是一陣擔憂,素素提過,以夫人現下的傷勢,並不宜動武,更遑論是與人比武,她若執意動武,怕是會有性命之憂。
「夫人,屬下願意代表夫人出戰。」凝神想了想,即便他知道夫人定會拒絕,他仍是執意要試一試。畢竟,若是夫人因此而性命不保,他定會為這一刻的遲疑後悔終生。
顏棲梧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猜到他已是知曉她時日無多一事,心裡隨即湧起一股暖流,她此生何德何能,竟能得到他、司風和冉素素三人捨命相護!
淡淡擺手,拒絕他的提議,「不必了,此事既是我與他的恩怨,自是需我親自出手了結。」她瞭解自己的狀況,體內餘毒無法清除,加之心力枯竭,她確實不宜動武。
只是,她亦想過,若是她拚力一戰,拼著體內充沛的內息,定還是有勝算的。即便她當真無法支持下去,她亦想好了玉石俱焚之計。總之,只要蕭亦謙同意與她比試,她定不會讓他有命走出這山谷。
桑憶軒已知她心意已決,不得不棄了替她出戰的念頭,只是心裡卻存了另外的心思,他想著,待二人比武之時,他定要時刻關注夫人動靜,一旦發現異樣,也就顧不得什麼命令規矩,勢必要出手救下夫人,反正,他早已部署妥當,斷不會讓蕭亦謙留得性命。
且說顏棲梧和蕭亦謙二人既已同意比試,即便各懷莫測心思,到了此刻,也只能在刀劍之下見分曉。蕭亦謙見識過她的功夫,尤其是那招似天外飛仙般的神功令他極為吃驚,然他亦看出,此招十分耗力,他只需能躲過她此招,趁她氣弱之時全力反擊,也不是沒有取勝的可能。
顏棲梧卻是從未見識過他的武藝,因而並不知他功夫深淺,然她曾與宸王較量過,宸王武藝實屬不凡,然她體內有葉閣主幾十年的功力,自是更甚他一籌。她料想著,蕭亦謙的武藝當於宸王不相上下,是以,她同樣不敢掉以輕心,尤其是她現今狀況,捱不得久戰,她需得速戰速決。
猛烈的山風呼嘯著吹過,一紅一黃兩抹身影在半空中交纏相鬥,紅衣颯颯,黃衣煌煌,底下雙方人馬都已停下打鬥,紛紛駐足仰首屏氣凝神看著二人。
那廂,傾顏閣客至樓,男子的咆哮呼喊聲一刻未停,而門外似兩尊門神般立得筆挺的護衛依舊是紋絲不動,一言不發立著,全然不顧門內的人已幾近瘋狂崩潰。
倏然,一條人影無聲息的落下,不及二人看清模樣,來人衣袖拂過,一陣清香席面,二人立時倒地昏迷。
來人一劍劈開門上鎖扣,屋裡的蕭亦宸聽到動靜立即衝了出來,不及道謝,拔腿便向外跑,「宸王,這是解藥,接著。」身後傳來聲響,他倉惶頓住腳步,轉身接住藥丸,囫圇嚥了,體內真氣立時順暢自如,他朝那人微微頷首,隨即,提氣一掠,消失在客至樓。
那人歎息著,回首瞅了一眼昏迷的兩名護衛,心中百感交集,也是縱氣一掠不見了蹤影。
谷外,劍光影影,一紅一晃兩抹身影仍在激烈打鬥,蕭亦謙手中長劍緊緊纏著顏棲梧,招招緊逼,顏棲梧訝異他劍法高超,內裡精純之際,亦是揮劍奮力抵禦。眨眼間,二人你來我往已是過了百餘招,卻仍是勝負難分。
顏棲梧心中焦急,一時卻也是無計可施,她袖中確是藏了劇毒之藥,然未到最後一刻,她亦不願輕易用此招,畢竟這樣未免勝之不武,況,此毒十分厲害,她雖服下了天山雪蓮所制的解毒丸,如此近的距離,只怕仍是要受到侵蝕。
偏蕭亦謙身懷高超武藝,實在出乎她意料,而她根本無法長久與他打鬥下去,只怕他亦是看出了她的弱點,這才緊緊纏著她,既逼得她無法施展傾顏訣,又能消耗她的內息體力。
這麼想著,她手上愈加用力,體內真氣源源運到持劍的手上,劍勢愈發凌厲,立時逆轉形勢,逼得蕭亦謙連連舉劍抵擋。
底下的人看得也是膽戰心驚,紛紛握緊了拳頭,恨不能上前幫上一幫,畢竟二人皆是雙方領頭人物,身份實在特殊又重要。
突然,顏棲梧手中軟劍虛晃一招,趁著蕭亦謙旋身躲閃之際,左手袖中短刀緊隨而上,刺中蕭亦謙握劍的右手,蕭亦謙吃痛,手一鬆,手中利劍匡當落地。
顏棲梧一擊得中,右手軟劍立時回轉,挾著凌厲之勢刺向蕭亦謙心口,幸蕭亦謙反應機敏,一個旋身險險擦著劍身躲過,饒是如此,他胸前衣襟仍是被鋒利的劍刃挑破,身上龍袍上紋著的金龍的利爪被刺穿,與龍身份離。
蕭亦謙一愣,捂著受傷流血的右手手腕一個旋身落下,身後大內侍衛隨即圍上,將他團團護著。一位統領模樣的侍衛立即湊上,幫他止血上藥。
顏棲梧亦飛身落下,「夫人,沒事吧?」她將將落地,桑憶軒即走上前,緊張的問著。見到她安然落地,他心中可謂狠狠鬆了口氣。
他隱約有些猜到顏棲梧打著玉石俱焚的主意,方才二人激戰中,他在底下是一刻也不敢鬆懈,就怕一個不留神,迎接他的會是最悲慘的那個結局。
「我沒事。」勉力壓下體內亂竄的真氣,顏棲梧擺擺手,淡淡說道。她現在一心想著如何能逼得蕭亦謙出來再戰,自是顧不得自己的狀況。
她本是要直接置蕭亦謙於死地,不料他武藝了得,她遲遲不能得手,不得已才會出此一招,不料卻仍是蕭亦謙逃脫,眼下,只怕是更難逼得他繼續比試。
果然,蕭亦謙任由侍衛幫他包紮傷口,一面抬頭看向她,「顏閣主果然好功夫。」
這麼淡淡似誇讚的一句,他既不說要再戰,也不說不戰,著實奸狡。
顏棲梧心中一凜,已知他此舉定是不願再打,幸她聰慧,眉頭微蹙,心中已是有了主張。「謝謝誇讚,不知你還比不比,若繼續比試,我自當奉陪,而若是不必了,那便是認輸了,就得任我處置。」
既是比武,自是有輸贏之分,他想就此作罷,她自不會讓他如意!
蕭亦謙聞言不由怒火中燒,他轉念一想,竟又是含笑著說道:「朕沒有認輸,只是朕受傷了,不免需要止血療傷,相信閣主亦不想被人說是勝之不武。」說話間,更是滿面的得意,笑得十分奸詐。
顏棲梧一陣懊惱,她太過大意了,竟沒有想到他會以此為借口拖延時間,她抬眸憤怒的看著蕭亦謙,蕭亦謙接收到她的目光,不由愈加得意,只差沒有開懷大笑。
「雪兒,皇兄,你們不要衝動——」
雙方正僵持之際,蕭亦宸突然急掠而來,落在二人中間,滿臉的擔憂急切在見到安然無恙的二人之時消散了不少。
看到他的出現,顏棲梧同蕭亦謙二人俱是一驚,訝異的看著他,心裡泛上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蕭亦謙心中是直道不妙,他一出現,今日只怕他又只得無功而返,定是取不了顏棲梧性命了,縱然他可以不顧兄弟親情,他卻不得不顧忌他手中那面免死金牌。
顏棲梧心中也是百轉千回,她明明命人在他食物中下了軟筋香,又命人看著他,他怎會還能跑出來。她會囚著他,便是不想讓他看到今日的場面,不想讓他為難。眼下,他一出現,還不知事情會發展到什麼地步。
蕭亦宸鄭重的看了她一眼,又轉身正視蕭亦謙,「皇兄,你和雪兒之間的恩怨我已盡數知曉,臣弟不求別的,只希望你能看在我你我兄弟的情分上,放過雪兒,也不要再為難傾顏閣了。」
蕭亦謙錯愕的看著,正欲開口說話,蕭亦宸卻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隨即轉身那看向顏棲梧,「雪兒,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我也知道是和皇兄對不起你,我沒有別的要求,只希望你能放過皇兄,放下仇恨,好好活下去。」
他的話怎麼這麼像訣別之言?顏棲梧一驚,猛然抬頭看向他,張口想說什麼,喉嚨卻又似被哽住了,什麼也說不出來。
「你……」
「你……」
顏棲梧和蕭亦謙二人同時喃喃著。
「皇兄,臣弟希望你能答應臣弟這最後的請求。」
「雪兒,放下仇恨,好好活下去。」
「這是,我的遺願,希望你們能答應我……」
話落刀起,他毫不猶豫的舉起手中匕首用力扎進心口。既然他們之間恩怨難以善了,就用他的血來化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