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緊閉的睫毛微微顫動,僵持著的兩人誰也沒有發覺……
時間一點點流逝,蕭亦宸跪著的身子不曾動彈分毫,僵直站著的蕭亦謙亦未有動作,二人目光在空中交匯,沉寂似水。
「只此一次,你們,走吧——」
半晌,蕭亦謙終於妥協,第一次,向自己的親兄弟妥協。最後掃了一眼跪著的男子,他提氣躍出了地牢。
「值得嗎?」女子低啞的聲音幽幽響起。
蕭亦宸苦笑不語,腿部使力,強撐著立起,跪了太久的腿一陣酥麻,他搖晃著,險些跌倒。
值得,他在心底說道。
他放心不過宮裡的御醫,令高勁快馬加鞭趕去醫爐請鳳衍到王府,他則抱著顏棲梧一路施展輕功回了王府。
將女子輕輕放到床上,他親自絞了帕子,動作輕柔的為她擦著臉上的血跡,不介意她臉上交錯的傷痕,眼裡滿滿的都是柔情。
顏棲梧突然抓住他的手,急促說道:「快,扶我到院裡。」
他一愣,隨即將她打橫抱起,走到院裡,在顏棲梧的堅持下,才將她放下,卻是緊緊攬著她的腰身,給她支撐的同時,亦阻止她走遠。
顏棲梧將右手食指湊近嘴邊,吹出兩短一長的嘯聲,抬頭望向天際,不多時,一隻黑鷹出現在天空,急速飛來,撲扇著翅膀,落在她腳邊。
她彎下腰,拍了拍黑鷹的頭,想了想,解下額頭上纏著的紅布條,綁在它的左腿上,又順了順黑鷹的羽翅,黑鷹撲騰著,很快飛遠了。
因著這黑鷹是往西飛去,二人專注看著西方天際,沒有看到他們身後東方的天空中,突然出現一片血紅的雲彩,異常絢爛妖冶。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又消失在天際。
蕭亦宸不多問,見黑鷹沒了蹤影,兀自打橫抱起顏棲梧,走進屋裡,將她放在床上躺好,正想拿了帕子繼續幫她擦臉上的血跡。鳳衍的聲音響起:
「宸王,你讓高勁急匆匆把我找來,又不對我說是誰病了,你,」他的話在看到躺著的女子的面容時突然頓住。
「她,她不就是你上次救過一次的女子,怎麼會,呃,毀容了?」他嘴裡說著,手上倒也沒耽擱,伸出右手就要搭上女子手腕。
女子倏然收手,躲開了鳳衍的手,「不需要把脈,我需要軟筋香的解藥,再開副去熱的方子即可。」
鳳衍詫異的看著她,又轉頭看向蕭亦宸,無聲詢問他的意見。蕭亦宸也很是吃驚,後知後覺的發現鳳衍在看他,點了點頭,「還得把臉上的傷口處理一下。」
他雖然心裡疑惑,也知現在不是詢問的時候,迅速開了方子讓奴才去抓藥,取了金創藥、紗布等物仔細幫顏棲梧清理著臉上的傷口。
整個過程顏棲梧是沒吱一聲,倒是宸王在一旁皺眉看著,不時嘮叨著:「你輕點,輕點,不要弄疼她。」直把他驚訝的險些把金創藥倒進女子口裡。便是柳子悠滑胎之時,他也沒見宸王這麼心疼。他悶悶想著,對於女子的身份愈加好奇。
他記得那時仔細查驗過,她並未戴**,也就是她並不是凌若雪。難不成,宸王愛屋及烏,找不到雪兒,就找了個替身?他這麼想著,看向宸王的眼裡多了幾分玩味。
蕭亦宸自不知他的心思,只專注看著女子,一會擔心鳳衍下手沒輕重碰到她的傷口,一會又擔心金創藥藥性太猛烈刺痛她,眼神那是一個焦灼,視線更是片刻不離她。
顯然他的擔心是多餘的,顏棲梧自始至終安靜躺著,雙眼緊閉,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眉頭也沒皺一下。
上完藥,蕭亦宸要在屋裡守著,鳳衍可是積了一肚子的問題,哪裡能憋得住,拚命拽了他到外屋,摁在椅子上,連番詢問:「她是誰,你和她是什麼關係,你為什麼那麼關心她,她怎麼會毀容了,誰做的?」
蕭亦宸抬手打掉他摁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你不需要知道那麼多,知道得越多對你越沒好處。」
嗯?鳳衍蒙了,這算哪門子的答案,根本就和沒說一個樣,他還欲再追問,蕭亦宸卻突然起身,凝重說道:「為何,她不讓你給她把脈?」
按說受了傷,讓大夫把脈醫治本是天經地義的事,她卻是為何要婉拒鳳衍為其把脈,他已知道她的身份,那她還有什麼可隱藏的?難道是,她的身體……
鳳衍一本正經說著,「大抵來說,如果有人不讓我給他把脈有兩個原因,一是討厭我這人,二是討厭我的醫術。」
他見蕭亦宸趣黠的看著他,顯然是不相信他的話,急急解釋道:「我說的是真的,討厭我的人自不用解釋,而討厭我的醫術,又分兩種,一是怕我高明的醫術會壞了他的事,二是他體內有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
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蕭亦宸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突然用力握住鳳衍的肩頭,「等她睡熟了,你再去替她把脈。」
他覺得鳳衍說的十分有道理,顏棲梧拒絕鳳衍把脈,一定是因為她知道自己身體有什麼問題,但是卻不想讓他們知道。
鳳衍見他這麼鄭重的囑咐,猜到事情不尋常,收起了玩笑之色,鄭重應下了。說實話,他也很好奇,她究竟想對他們隱瞞什麼。
二人意見達成一致,蕭亦宸率先進了內室,坐在床畔守著顏棲梧,鳳衍則在外室守著,候著蕭亦宸的動靜。
過了許久,蕭亦宸見她鼻息平穩,料想她已經睡熟,輕輕起身,正要喚鳳衍進來,她卻倏然睜開了眼,「宸王,我不需要把脈,不然,我就離開王府。」說話間,她掀了薄被,掙扎著欲起身。
「好,不把脈,我許諾你。」蕭亦宸應承著,趕緊扶她躺好,仔細掖好被角,復又坐在一旁守著。心裡的疑惑卻是越來越濃,直擾得他靜不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