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堯,我懂了,我再不會任性,我跟你回去。」我點點頭,跟著他站起,「我會等著無戲來接我,我對他有信心,他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
「你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
他一手握住我的柔荑,拉著我離開這片被暮色籠罩的池塘,柔柔的歎息聲輾轉徘徊,不絕於耳。
他是多麼溫柔的一個人呀。
我擁著被子翻覆難眠,望著窗外一片無暇的月色,如此更深露重,想著他們正守在門口,眼角便有淺淺的淚滴徐徐滑落。
如果可以話,我實在不想讓君堯傷心。
喜妹說的我又怎會不知?
一個人的眼睛最是騙不了人,那雙眸中凝著的滿滿濃情,我又豈會瞧不出來,又不是個瞎子,我只是弄出個鴕鳥心態,逼著自己瞧不見而已。
這是一份怎樣的感情呢?
我翻來覆去地挪著身子,怎麼都睡不著覺。
聽得外頭「喀」一聲響,緊跟著「嘎嘎嘎」木頭斷裂聲傳來,隨後 「轟」一聲巨響。
我嚇得一骨碌從床上翻坐而起,君堯一腳踹開門,奔了過來,隨手抓起我的衣衫胡亂給我穿上,「走。」
「怎麼了?」
「別問那麼多,快。」君堯一把將我打橫抱起,疾步出門,放眼望去,卻見外頭一片火光,村人們都哭嚷著衝出了門,一小隊黑巾蒙面人闖了進來,逢人便殺。
瞬時,太平安寧的大興村便化作人間煉獄。黑衣蒙面者見人就殺,只要是什麼擋著路,便給一劈兩半。其中一個孩子就首當其衝給人劈成了兩截,他的母親衝上去拖住賊人的腿,張嘴狠狠咬了他一口,蒙面人低下頭,毫不猶豫一掌拍下去,那女人頭骨盡裂,嘴角流著血翻倒在地,睜著的眼內透出無盡的恨意,很是駭人。
「君然。」君堯大吼著,返身踹開一名黑衣蒙面人,把我拋到君然懷裡,將他推到身後,翻覆著長劍「當當」數聲,抵擋黑衣人猛烈的攻勢。
淳於浩、展平二人護著我們一行人邊殺邊退。
四處火光雄起,黑色的身影在暗夜裡浮沉著,像是無情的厲鬼,勾著一條條人命。
村人們奮力抵抗,卻哪裡是訓練有素的黑衣人對手,一個個死在刀劍之下,火海之中。
喜妹與趙三等年輕人手持鐵戈斧頭邊戰邊退,來到我們身側,趙三殺的興起,見到君堯分外眼紅,手裡的斧子想也不想便往他身上劈來,「都是你!這些人一定是衝著你們來的!是你們這些外村人把災難帶給了我們,原本我們這個村子好好的,都是因為你們的到來!喜妹,你如果還有點血性,想替自己父母報仇,就用你手裡的鐵戈殺了這個男人。」
「喂,我們也不想這樣的。」
「你這個賤貨你閉嘴!」趙三手裡的斧頭朝我頭上劈來,給君然手裡的劍狠狠揮開,順手把一名偷襲的黑衣蒙面人斬成兩半。他大傷未好,動了氣,喘息有些急促,「趙三,你若是還想活命,就跟我們一起抵禦這些黑衣人,若是想死,大可放馬過來!」
「君然,先帶依依離開,別跟這些人廢話。」君堯一劍隔開四五把尖刀。
淳於浩返身殺了兩人,怒吼著,「君上,你先走。」
喜妹握著根鐵戈,傻愣愣地看住君堯,也不說話,只是傻了似的望住眼前一片火光,臉上辨不清是何種顏色。
趙三這條蠻牛瘋了似的衝過去斬殺君堯,眼睛裡射出無比的怨毒與恨意,手裡的斧子揮得更是不成章法。
「嗤」一聲,君堯的手掌給他劃開一道口子,疼得微微擰眉,反手一劍削掉他一條臂膀。趙三呼號著滾落地上,捧著斷臂翻滾怒罵,「商堯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君然背著我在漫天的火海中騰挪避讓,身後跟著緊隨而上的君堯與負責斷後的淳於浩、展平二人。
再後面就是疲於奔命的村人,與窮凶極惡撲上來追砍的黑衣蒙面人。隨著蒙面人夜梟似的逼近,村人數量逐一減少,喜妹拽著趙三撲到山道兩旁,避過黑衣人致命一擊,黑衣人再不去管四散滾落的村人,直接越過他們先頭,繼續追趕我們。
君然與君堯似乎有目的地帶著所有人往村後一條山道跑去,動如脫兔、跑得比飛還快。轉過一片山道,君堯驀然一聲大吼,淳於浩與展平手裡的火把狠狠像後面地上擲去。
「嗤」一聲,火頭引燃一條黑色的導火線。我趴在君然肩上扭頭望去,這才駭然發現,適才奔來的那條路上,竟然有人刻意鋪上了一條石油線。
導火索飛速馳往撲上來追殺我們的蒙面人腳下,當他們發現不對勁急著逃開之際,轟一聲巨響,整群人被炸得朝天上飛去,四肢凌亂掉落,恐怕無一能夠倖免。
原來……君堯他們早已做了最壞的打算,先一步設下防線。石油……
一群人七零八落地四散在山澗邊,喜妹給趙三處理斷臂傷口,趙三惡狠狠的目光則一直往我們這裡瞪來。一旁蹲著個肥頭大耳的青年,兩手捧著溪澗中清涼之水狂飲。
我坐在溪澗邊的石頭上,給君堯洗淨手掌上的傷口,皺著眉頭替他包紮。傷口還是挺深的,給劃了道口子還握劍拚鬥這麼久,瞧著真是叫人心疼。
這一場屠殺過後,村人們死傷無數,村子都給人放火燒成平地了,剩下十幾人都是年紀輕逃得快、命大之人。他們心裡,對我們充斥著恨意,這是肯定的,人人都用赤紅的眼望住我們。
若非忌憚君堯等人武功高強,說不定此時此刻,我們已給他們撕成碎片、拆吃入腹了。
氣氛沉寂了良久,趙三一個按捺不住衝上前來,「商堯!」
淳於浩、展平二人驀地擋到我們面前,拔劍相向。
喜妹緊著拽住趙三的胳膊,「趙三,別這樣,他們也不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