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娘親……」
「唔……」死蚊子拍死你,老來盯人家,該打!
「嘻嘻……我數到三,你不睜眼我就親你……一二三!」
我倒,哪有數這麼快的?
洶湧的熱潮滑過臉蛋與頸子,麻癢的很,害我一下睡意全無,猛然睜開眼睛,壓抑著尖叫,「你怎麼還沒走?」
「朕要待到他們過來呀,這樣不就正好給他們瞧見咱們這情形,那商君堯說什麼都要把你嫁給朕了。」
「蝦米?」我伸腳踹他,「趕緊走,你不要臉,本姑娘還要這張臉的。」
「哼,你敢說朕不要臉?依依,你現在膽子真是愈來愈大了!」他撲過來咬我的小嘴,我便反咬他一口,他一把握住我的下巴,氣呼呼地叫,「疼死了。」
「誰叫你老這麼耍無賴,對我不規矩?」我怒,再度伸腳踹之,「走不走呀?」
「別亂踹!會出人命的。」他恨恨壓住我的雙手雙腳,低頭望我,「朕之前送給你的雪山靈兔呢?給你烹來吃了,怎不見其蹤影?」
我委屈地要命,想來就心疼的要死,「你還說,那天龍祁把人家硬捉到船上後,就再沒見它蹤影。」
「哦,不是烹了那還好,若是烹來吃,會全身中毒而亡。」他點點頭,似笑非笑的撫過我的小臉,「幹嗎一副苦兮兮的表情,你喜歡,大不了朕以後再送你就是了。」
「真得?」
「嗯,只要你乖乖聽話,你想要什麼,朕自然都能送你。」他開心地低下頭,在我唇上輕啄一下。
我一把推開他的臉,完全不領情地嚷嚷,「我又不是小狗,幹嗎要聽話?不聽!」
「哼!」他歪著腦袋看了我一眼,「天下間,誰人不想得朕寵幸?就你!動不動頂撞朕,簡直氣死朕了。」
氣死最好!
「一會兒你出來後,想個借口去菩提寺上香。」
「為什麼?」
「因為我要帶你走!」他惱火地推推我的額角,「怎麼難不成你真想跟商君堯回去?別忘記自己是個假的,隨時會給人拆穿身份。」
「要拆穿一早就拆穿了,何必等到現在?」
「這倒是!」舒無戲點點頭,若有所思地望向我,「這點,我也覺得好奇怪,為何商國君上對你的態度如此不同?」
「有什麼不同?可能我和之前那個潯陽真得很神似吧,所以他們才會待我這麼好。」我揮揮手,「別多想了,你剛才說什麼到菩提寺上香……」
「嗯,你去菩提寺上香,我們再從那裡逃走。」
「我現在提出要外出,那還不給人看得死緊?這個時候出去,任誰都想到我打算與你逃跑了。」脫線!不理,還說聰明,哼,這麼淺顯的道理依依我都會分析了,商君堯和龍翊豈會不知?
「所以就得看你如何隱瞞了,你可以的。」他笑著推推我小腦袋,「朕在菩提寺等你,正午時分,不見不散。」
「喂,你怎可自說自話,也不管這方法行不行得通。」
「有人來了。」他在我臉頰上重重親了一口,「記住,正午,咱們菩提寺見。」
「喂——」
這該死的,一晃眼就跳出後窗,再一晃眼,連鬼影子都不見了……
「公主?」樂雪推門而入,疑神疑鬼地左右看了幾眼,「剛才是否有人來過?」
「還能有誰來過?」我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不就是你家那個皇帝……」
樂雪急忙上前摀住我嘴巴,「公主你小聲點,皇上來作甚?」
「他說要帶我走。」
「那還等什麼?咱們立刻收拾東西……」
我一把拉住她的手,沒啥好氣地翻翻白眼,「也不急於這麼一時,先等我洗漱好再說吧。樂雪,你說,能有什麼好辦法能夠讓我出去菩提寺一趟,而不引起人懷疑?」
「去菩提寺不就是祭拜什麼的,公主你有什麼要拜的呀?」
我想了想,眼睛忽然一亮,猛點頭道,「有,有……上回說要用九頭豬牛羊賄賂菩薩的嘛,難得化險為夷,順利度過劫難,總要去趟寺廟還願的,要不然下次還怎麼賄賂菩薩呀。」
「呃?」
車輪飛速轉滾,軋過一片草地,馬鞭抽響,車廂不住搖晃顛簸。
我一手抓住窗戶,努力想把頭探出去望一眼,卻給樂雪拉了回來,「小心栽倒出去公主。」
「樂雪。」
「放心吧公主,皇上就在前面等我們呢。」
「我在想……以商君堯的精明和龍翊的聰慧,怎會不知我這次出來實為逃跑?」
「都怪那個龍翊不好。」樂雪忿忿不平地說,「要不是他跳出來攪局,害商國國君舉棋不定左右為難,如今皇上早已順利娶回公主,我們何必要逃亡回去?」
「唉。」我歎了口氣,「上哪兒還不都一樣,對我來說。」
「哪有一樣了?那個龍翊,陰森恐怖花樣繁多,公主你何時給他算計了也不知道,皇上就不同了,他待你是真心實意的,所以你也得待他好。」樂雪用力點著她那顆大頭。
我順手揮了她一記響頭,「煩人你,我要怎麼著對舒無戲是我自己的事,哼,不許你給他說好話。再說我也沒看出來他哪裡對我真心實意了,要不就戲弄我,要不就嚇我,簡直可惡透了。」
「皇上要是不待你好,豈會大老遠跑來親自接公主你回去呢?皇上記掛您安危呀,公主心裡明白,嘴上為何不肯承認呢,皇上是孩兒心性,公主若是願意張嘴哄哄他,皇上不知得有多高興呢。」
「我為何要哄他高興?」我哼。
樂雪歎了口氣,神情忽然一黯,「其實皇上他……很可憐。」
我瞄了樂雪一眼,見她傷感,心裡就不由軟了,嘟起一張嘴,呢噥著扯扯她袖子,「好了,頂多我見到他後不吼他,不跟他頂撞,好好待他就是了,你別露出這麼一副委屈可憐相好不好,人家不知道的還當是公主我欺負了你。」
樂雪舒開眉結笑了笑,「公主能這麼想,樂雪心裡不知有多高興。」
馬車漸停,樂雪扶著我走下車來,放眼望去,是一片一望無垠的水面。
岸邊靠著一艘雙層華貴大船,金漆實木,雕花刻字,船首船尾均微微翹起,徜徉在水面上,倒是別有一番風情。
我仰起臉,看見艙內走出一抹纖長身影、不是舒無戲又是何人呢?瞧他,白衣勝雪,青絲緩伏,儀態尊貴雅致,模樣兒俊俏萬分。橫看豎看怎麼看,都是一個翩翩俊美、不沾世俗塵霧的貴公子,如此俊秀的他,又豈能與那動輒殺生的暴君聯想到一起?
細如牛毛的雨絲飄入我眼睛裡,我仰起頭,這才發覺天空飄起了細細春雨,伴著無盡的春風,一瞬連成絲線。
他輕輕撐起一把竹傘,身姿翩然地走至我面前,緩緩拉起我的小手,溫和地對我說,「你來了。」
「我來了。」我點點頭,彷彿對一個日久未見的朋友、又或是親人,神情再自然不過了。
「我等你好久了。」他握住我的手返身向停在面前的船走去。
「不是說在菩提寺等的嘛?為何只派了一個車伕來接我們,萬一我不肯上馬車,豈不是要錯過了?」
「怎麼會,都給你看過信物了,豈會錯過?」
「你還說!」我氣得一揮拳頭,「你什麼時候把我身邊的玉牌摸走我都不曉得,今天看到時還愣了一愣。」
他笑著扶我上船,一把將我攬到身側,順勢點點我的鼻頭,「你呀,昨晚睡得跟小豬似的,若是朕把你從窗戶裡扔出去,你也不會曉得。」
「瞎扯。」我小小聲地辯駁一句。
「皇上。」車伕是個四十出頭的壯漢,功夫底子不錯,躍上船時輕如鴻毛,當著我與舒無戲的面微微抱拳,神情很是恭敬。
「他叫張三,是御前侍衛統領張標的堂兄。」舒無戲笑著對我說,轉而又看向張三,「你去吩咐開船,再到船板上守著,有任何異狀立刻通知朕。」
「是,皇上。」
「奴婢樂雪拜見皇上。」樂雪盈盈拜倒在我們面前。
「舒無戲。」我扯扯他的袖子,給他用力瞪了一眼,伸手推推我的額頭,「不許如此叫朕。」
我吐吐舌頭,再伸手扯扯他袖子,「子恕,樂雪這些日子以後一直在我身邊保護我,她對我很好,也很忠心於你,你要好好打賞她。」
「打賞?」他冷哼,「樂雪,你可知罪?」
「樂雪知罪。」樂雪給他磕了個頭,恭敬地回答,「樂雪不該自作主張妄想憑一己之力破壞商、龍兩國聯盟,險些壞了君上大事,樂雪罪無可恕,請君上處置。」
「樂雪你起來。」我忙著上前拽她,給舒無戲一扯,又自動貼到他懷裡去了。
我忿忿望了他一眼,「你太不講道理了,樂雪對你忠心耿耿、不顧個人安危替你辦事。就算沒功勞也有苦勞呀,你不賞賜她也就算了,還要責罰她,你不講道理,你壞人!」
他低頭望了我一眼,哼了一聲,「你哪只耳朵聽到朕要處置她?」
我猛地睜大眼,樂得不行,「那這麼說,你不罰她嘍。樂雪,還不起來啊。」
「謝皇上。」樂雪感激地磕了個頭。
「樂雪,這次你自作主張插手龍、商兩國聯盟之事,險些曝露其他人身份,朕本來是要罰你的,不過念在你護主有功,連日來,又對公主照顧有加,功過相抵,朕這次就饒過你,記住下回再不可衝動。」
「是,謝皇上恩典,奴婢將牢記皇上的話,以後再也不敢莽撞了。」
「好了,雨過天晴了,沒事了樂雪,快起來吧。」我急忙扶著我的好樂雪站起,但覺腳底輕微晃動,船身慢慢飄離岸邊。
我抬頭看向無戲,他正垂首望我,目光交匯,雙雙微微一笑。
忽聽岸邊傳來轟然大動的叫聲,返身望去,只見龍影帶著數千弓箭手匆匆趕來,在江邊佈陣,張弓搭箭,箭頭瞄準了我們船上。
「啊……是他們追來了。」
「走。」舒無戲拉著我退回艙內。
我坐立難安地撲到他身邊,「怎麼辦子恕,萬箭齊發,我們豈非變成箭豬了?」
他笑著摸摸我的腦袋,「怎麼會呢,你別看這艘船外表看上去很華麗,其實是由戰船改裝的,船行速度很快,而且異常牢固,區區千把支箭,應該還抵擋得了。更何況……龍影想要放箭射我們,未必能如他所願。難道商君堯不怕亂箭四發,傷及無辜的你麼?」
我點點頭,「你我就這樣一走,那你帶來的一萬人馬還駐紮在京城之外,怎麼辦呢?總不能讓他們群龍無首就這樣自己回去吧。」
他朗朗笑著在我身旁坐下,端起一隻杯盞,柔和地向我投來一瞥,「你這個小傻子,朕騙人的話你也信?朕哪裡有帶一萬兵馬過來,一萬人這麼多,貿然駐守在大都之外,早給人發現了。朕故意騙騙龍翊的,這一次,朕是只身前來,只帶了兩個人。一個就是張三,另一個,你認識的,陳太醫啊。」
「哦……你又騙我。」我伸出一根短短的小手指點著他,卻給他笑著一手攬過來,坐倒懷裡。
「啾!」臉上多了一記吻。
我氣得揚起小拳頭,給他笑著拉下了,「這幾日都得待在船上,到三春江碼頭下,恐怕要走好幾日水路,娘親呀,咱們終於有時間朝夕相對,你不開心麼?」
我開心你個渾!
我等你哪天犯病我再修理你!現在的你,鬱悶,我承認應付不了……
時值四月,春雨淅瀝,連下三日未曾停過,我很是無聊,天天抓著樂雪、張三、陳太醫窩在船艙裡玩拖拉機,自己製作了兩副牌,先把三人教會,好在他們三人都不是太笨,一教就懂,玩了兩日也都熟練了,可老玩紙牌也夠沒勁的。
於是第三天就去找舒無戲下跳棋,開頭兩副棋我贏了,教會了舒無戲後,接下來我就一路輸到了家,氣人!後來索性耍賴不玩,端著棋盤跟他玩五子棋,結果比跳棋還慘淡,就差在腦門上刻個輸字了。
明明他姓舒的嘛,討人厭的傢伙,還笑得人神共憤,厭惡他!
今日小雨總算是停了,我便叫人搬了張桌子到甲板上透透新鮮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