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公主!公主——」
我緩過神來,從窗外探出顆頭去,指著對門一支從牆角蜿蜒伸出的老梅,「樂雪你看,前兩天那棵樹還像要死過去似的,今天卻開了花,生命力好頑強。」
「公主,外面有點下細雨,別涼著了。」樂雪伸出細細的胳膊,把我從窗外拉進來,仔細給我擦了擦頭髮上細碎的水珠子,再倒了杯熱茶遞給我,「公主從一早上到現在,一直盯著窗戶外面發呆好久了。公主若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可以告訴樂雪,樂雪會替你分憂的。」
我捧著熱乎乎的杯子,盤腿坐在紅木高凳上,偏著腦袋想了一會兒,忽然說道,「樂雪,我以為我小時候遇到的事情很多,為人處事應該很灑脫了,原來不是這樣。」
小的時候,不懂紀昌叔叔和萌萌阿姨,當時為什麼一定要接我回紀家去生活。也不懂紀家老奶奶為什麼這麼厭棄我。更不明白紀昌叔叔為什麼把我丟進孤兒院後,又拜託自己的好友把我領出來收養。
紀昌叔叔與萌萌阿姨每年都會來探望我好幾次,他們有一對可愛的孩子,一個比我長四歲,一個比我長五歲。
隨著年齡增長,漸漸懂得多了,也能體會到紀昌叔叔與萌萌阿姨目光中的憐意。也開始逐漸明白,為什麼海楓哥哥和海諾姐姐拚命拚命的對自己好,為什麼每逢我過生日的時候,他們一家四口就瘋狂給我買禮物。
小的時候弄不清楚的事,隨著時間的推移,自己慢慢地一點一滴地弄懂了。
經我研究,紀昌叔叔毫無疑問就是我親生爹地。
不過我從來沒問過他這件事,也不知道為什麼萌萌阿姨毫不痛恨我,照理說,我親生媽媽該是插足紀昌叔叔和萌萌阿姨的第三者呀。
大人們不提,我自然也是三緘其口,不會多去過問。我以為我以後遇到什麼事,都可以笑著面對。畢竟給人收養去當扒手,這種可怕的日子都給我熬過去了,還有什麼是我不能熬的呢?
可是我從來沒想過,與我一起在孤兒院長大、又這麼巧做了十幾年同學的毛毛,她竟然會這樣痛恨我。
更可怕的是,本來不停告訴自己,無論在哪裡,一個人都能快樂成長的我,越來越想念爸爸媽媽和哥哥了。原來,就算自己多念一萬遍「我終於逃離哥哥的魔爪了」也是沒有用的。
我開始想他們了……
而思念,就跟潮水似的洶湧而來,叫我分毫不能抵擋。
「皇姐!」彎彎的笑眼,朦朧探入我眼簾。
我從凳子上跳了起來。
君堯、君然和君熹正走入門來。
映月公主也來了,她歡快地跑到我身邊,親熱的挽起我的胳膊,笑道,「君上說皇姐這兩日心情不好,映月特地過來看看皇姐。順便請皇姐陪映月一齊去參加一年一度的賞詩大會吧!很熱鬧的哦。」
我神色訝然地看向商君堯。
後者點點頭,溫潤似玉地笑了笑,「既然是龍朝一年一度的賞詩大會,那我們都去看看吧,難得如此熱鬧。」
「好哇!樂雪也要去!」最愛湊熱鬧的小妮子,不待我反應,頭一個舉雙手,報以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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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抵達賞詩大會舉辦地,菩提寺坐化亭時,卻見已是人山人海。
坐化亭附近人潮湧動,亭裡亭外滿是書生學子。偌大的廣場上設了好幾處攤位,賣餛飩粥面的、折扇字畫的、雨傘胭脂的,真是應有盡有。
所以說,多舉辦舉辦大型活動,也可促進國民經濟增長。
小商販們也算是嗅覺靈敏,知道趁此機會斂財,算是難得。
我們下了車,一行人衣著光鮮、氣質動人,自然免不了叫人多看幾眼。
好在小雨總算止歇,只不過地上有點濕滑,走路的時候,樂雪用力捏著我的小手,大概是怕我跌跤。
我們擠進人群裡,穿著便衣的侍衛們把人群向兩邊分去,好不容易我和樂雪擠出了人堆,撇眼看去,君堯他們也出來了。
樂雪捏捏我的小手,低聲說道,「公主,小心您自己腰間的繡囊。」
「哦。」我趕忙摸摸口袋,索性把繡囊取出來握在手裡。繡囊裡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只有一塊舒無戲給我的玉牌,絕對不可以丟。
樂雪扯扯我的手,望過去,只見一名青衣秀才搖頭晃腦地念著自己的好詩。
語畢,贏得一陣掌聲,他便得意地向周圍拱手,「小可不才,向諸位討教一二,需以天上一物為景,以景表情,訴出一番相思之意。」
我覺得搞笑,這咬文嚼字地聽著真累呀。
啥不好玩,來玩這個賞詩大會,詩詞歌賦對對子那不是古人才弄的玩意兒嘛,我一個高中生,就會幾句唐詩宋詞,還是不要當眾獻醜了。
若說是對對子,倒還可以應付應付,以前國文興趣班的時候,我報的就是這個。
因為我本身小腦不發達,沒啥運動細胞,所以就報的文班,惦念著興趣班的時候老師講老師的,我睡我的。
誰知道對對子那老頭特喜歡用粉筆頭丟我,老把我拎到前面去出我洋相,此事想來就叫我一肚子火!
給老頭鍛煉的,對對子馬馬虎虎還過的去。
至於念詩,那就免了吧,肚子裡也就那幾首床前明月光、鵝鵝鵝的詩,哈哈,還是不要出去搞笑了……
「還有沒有誰出來指點一二?」那酸秀才晃頭晃腦一臉得意之情,看來沒人念得詩可以勝過他。
我吐吐舌頭,「得意個什麼勁呀,贏了又沒有獎品的。」
「何謂獎品?」映月公主轉頭望我。
「獎品那個就是……贏了之後可以得到些財物什麼的。」
「哦,是綵頭。」
「啊對對對,就是這個綵頭。」
「誰說沒綵頭呀?皇姐你看那邊。」映月指著前面,給酸儒遮住的石桌。
我看過去,見上面擺了一隻紅色托盤,盤裡疊著四、五塊金磚。
「哇不是吧,那金子是不是真的?」我眼睛驀地一亮,裡面竄出小火苗之類的東東。
「公主。」樂雪用力扯扯我的袖子,壓低聲音對我說道,「你別這個樣子嘛,你是公主耶,還會缺這幾塊金磚?」
「去,我是史上最窮的公主。」我湊著樂雪的耳朵嘀咕道,「咱們頭上戴的身上穿的又不能拿去賣了換銀子,以後要跑路,身上總得帶點銀子的嘛。」
「跑……」樂雪用力摀住嘴巴,瞥了映月一眼,見她正津津有味地盯著場中,於是悄悄鬆了口氣,再扯扯我,「公主呀,咱們為什麼要跑路?」
「難道你想跟著商君堯他們回去商國?」我看了她一眼。
樂雪還沒回話,商君熹的聲音便猛地從我身後冒了出來,「皇姐,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
丫的這個大嗓門,真恨不得用團泥巴塞住他的大嘴。
場上鬧哄哄的,那酸秀才正得意的笑,瞄著金子的眼睛快要著火了,「若是諸位之中沒有哪個可以勝過小可,那小可便不客氣了,這些金子……」
「慢著!」我用力把手舉了起來,在人群裡蹦跳,「我試試!」
「你?」場上許多酸儒轟然笑我。
「樂雪,等咱們把金子抱回去,就發財了。」我不看樂雪翻白眼的表情,興匆匆推開商君熹擋在旁邊的身子,奔到一堆金子旁,伸出一根小食指,用力戳戳對方酸秀才的肩膀,「喂喂,你那什麼詩,還敢拿上檯面來顯擺,我給你念首千古絕句,聽好嘍。」
「誰家今夜月徘徊,何處相思明月樓。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好詩,好詩啊。」靜默了一小會兒的亭中,突然爆發出一片稱讚聲。
我暗中拍手,那自然是好詩了。
哈哈,搜腸刮肚,也就只會那麼幾首了,趕緊抱金子逃跑,免得給人問長問短洩了老底。
我伸出一對爪子去抱金子,眼角瞥到商君堯與商君然好笑的目光,氣哼哼地暗罵:知道你們有錢,動輒幾十萬金子出出入入,你丫的皇姐我沒錢啊,你不自動進獻給我,還好意思叫我開這個口問你們要嗎?可惡!
「慢著!」酸儒也看到手的錢財飛了,臉孔漲得通紅,「這位姑娘,你我還未分勝負,再比兩場。」
「什麼?」我瞪大一對眼睛,怒沖沖看著他,「你想學小狗耍賴,輸了不承認呀你?」
底下一片哄笑。酸儒頓覺面上無光,怒道,「姑娘你莫欺人太甚!你這麼做完全不合規矩。」
「我管你合不合規矩?」我揮揮小拳頭,急急忙忙抱那堆金子去,「總之我贏了,金子就是我的。」
「哈哈且慢,姑娘,這按規定,得要三局三勝,那才算是贏了。」
這笑聲真有點耳熟,但卻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