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段時間身子骨果真柔弱,蘇瞳這才剛起身,腳下便一滑,整個人都要往後栽倒,原以為會就這樣摔下去,卻突然被人接了住,她回頭一看,竟是北宮扶蘇。
他一身便衣,依舊是火紅長衫,冰肌玉骨,可是,總感覺少了股什麼韻味。
依舊是那張千嬌百媚的容顏,只是那雙眸子裡,有種說不上的陌生,甚至連他往日那雙水波漣漣的酒瞳,此刻看來竟然也是這番的深不見底,冷冽烏黑。
面無表情的扶起了蘇瞳,他拂了拂袖,嗤笑道:「你可要小心些,別就這麼摔死了,到時候,朕拿什麼與段緋玉交換?!」
蘇瞳立馬伸手推開他,「我福大命大,摔不死。」
心裡卻像被人狠狠地揪住似地,又痛又悶。
曾幾何時,這張桃花容顏還朝她嬌滴滴的撒嬌,而此時此刻,說出的話語好比針刺般令人疼痛。
扶蘇冷笑一聲:「那也是,瞧你精神多好,還有力氣頂嘴。」
喉嚨有些乾澀疼痛,蘇瞳不再理會,只是問道,「皇上,您日理萬機的,來這冷宮做什麼?」
「沒什麼,只是聽說你半死不活,來看看罷了。」
走到床沿,蘇瞳兀自坐下,「那謝過皇上了,只可惜,臣妾好的很,半死不活是沒錯,但好歹有一半活著。」
扶蘇冷笑:「你身強體壯,那是自然——既然如此,那你早日準備一番,朕要將你還與段緋玉。」
「哦——原來這是要將臣妾送回東尋啊!嘖嘖嘖,不過,臣妾真是好奇,您口口聲聲說多討厭我多厭惡我,卻三番兩次來找我,像個三歲孩童一般反覆炫耀,好像不見到我難過傷心就不滿意一樣……這樣的行為,可真是令人覺得匪夷所思啊!」蘇瞳望著他,嘖嘖道。
扶蘇笑:「你想太多了,朕從未有要反覆炫耀的意思——因為朕所言的都是事實。」
她眉一挑,突然仰身靠近他,隨即伸手搖了搖,用鼻子一嗅,一臉詫異:「皇上何時改用墨香了?」
扶蘇臉色大變,隨即淡然道:「有些習慣,總是要改的。」
說罷,也不知為何,竟然連招呼都不打,轉身就離開了冷宮。
冷宮裡的燈火不知為何突然閃了閃,一縷明黃燦爛的光線從透亮的琉璃燈中射出來,蘇瞳抬頭望著刺目的琉璃,眨了眨眼睛。
*
然,還不等扶蘇離開多久,風雲斬便不請自來了。
看他破窗而入,要是猜的沒錯,蘇瞳想,他應該是偷偷潛入的。
起身泡了杯茶水,蘇瞳勾唇苦澀一笑,「想不到,這冷宮竟是這番熱鬧。」
「實在是抱歉,臣打擾娘娘了!」話語間,他倒也不客氣,拿起木質桌上的茶水飲了一口。
「這麼晚了來找本宮,可謂何事?」
「白日可進不來,臣只好趁此時打擾娘娘了。只是,臣有一事不明,也不知娘娘可有發現,皇上回宮一事,有些蹊蹺?」風雲斬放下茶杯,面色凝重。
蹊蹺?
蘇瞳苦笑,指尖捻起一粒黑色藥丸便當著風雲斬的面仰脖吞下,隨即掏出了一個碧色的錦囊,低頭將一張泛黃的宣紙塞了進去,雙手竟微微顫抖起來。
許久之後,蘇瞳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無力說道:「雲斬,你今夜務必要親自將這錦囊送至皇上,然後告訴他,我已服毒,寧死不回東尋!若是他要來找我,你記得,只許他獨自前來,倘若非要帶人,那也只能帶上你。」
「什、什麼?毒藥?」風雲斬面色大變,也顧不上其他,只是慌忙道:「你竟然服毒?皇、皇上必定是有苦衷的,你、你等著,我去叫他來給你解毒。」
話音一落,他便立馬消失於暗處。
*
乾坤宮:
在盈姿赤-裸-裸-火-辣-辣的目光中,扶蘇毫不猶豫的讓她退下。
臥膝坐於龍榻,卻不想大門突然被推了開,扶蘇瞇眼看去,只見一黑衣男子狂奔而來。
「皇上——」情況緊迫,風雲斬連行禮都忘了,直接撲倒北宮扶蘇身前,慌忙稟報道:「皇上,不久前娘娘在冷宮裡自行服了毒藥!」
「什麼?」扶蘇大驚,飛快起身穿好衣衫。
「而且——皇上,娘娘、娘娘她擔心你趕過去已經遲了,她、她還吩咐臣給您帶了錦囊。」
扶蘇出神地盯了那個錦囊半晌,然後鬼使神差地取出了錦囊內那張發黃的紙條。
一陣墨水的清香撲鼻而來。
那麼碩大的一張宣紙,裡面竟只有寥寥一行字孤零零地站在上面。
似乎是特意在嘲笑誰的愚昧。
扶蘇靜靜地看了很久很久,宣紙上的字體說不上好看,甚至有些歪扭。
沒有稱呼,沒有問候,沒有落款,沒有日期。
似乎宣召著她的決然。
只有寥寥幾個小字:
離開你,不是因為不愛你,而是你不懂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