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老人家到底有什麼意圖,從她進門到現在都喝了好幾盞茶了,可他就是一直盯著她打量,也不開口提起玉珮的事。
心中升騰起幾分焦急,這關於靈兒的身世,她怎麼能平靜淡然,「老人家……」
「你既然是姻兒的媳婦,按輩分喚我一聲師伯就是。」他爽朗笑道,沒有老人家該有的嘶啞,反而透著好聽的磁性,小依靜靜地觀察他,即使歲月洗去了他的張狂,沉澱了他的脾性,可依舊能從他的臉龐上看出以往的瀟灑與桀驁,這個師伯,年輕時也是一個人物啊。
姻兒,那就是睿軒母親的名字嗎?對於這句師伯她倒是不反感,她說,
「是,師伯,小依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您。」
「你想問的是玉珮的事,」見她頷首肯定,他緬懷的鐘聲才慢慢敲起,帶來了以往的回憶,「閉關十幾年,剛一出來,才曉得所謂的物是人非。」對於這個老人的感慨,小依也無言相對,物是人非。「那個女娃?嗯……或者該說是,這個玉珮的主人。」
她渾身一顫,果然,她找對人了,靈兒的身世。
看她激動的神情,影老笑了笑,「你別急,我是知道那小姑娘的身世,不過她的父母已經去世了,八年前師弟跟她的夫人,也就是姻兒的姐姐,在一次追殺中香消玉殞,這最後留下的血脈,剛巧被四處遊歷天下的老傢伙救走,若不是他給我來了消息,我至今還蒙在鼓裡。」他一聲長歎,帶給她的是絕望………
「死了……。」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從腳底板泛延至全身的冰冷讓她止不住的一顫。
對於後面關於影老想將靈兒接回影雲閣培養的建議,她只是怔怔地聽著,半晌回過神,才替靈兒答應了下來。
影雲閣,是靈兒的家,她不能自私地將她帶在身邊,讓她孤單地成長,在這裡,她可以過得更好。
「問清楚你想知道的事了?」凌凰看到她失魂落魄,峨眉輕蹙,對於她的擔憂,小依扯了扯嘴角,揮揮手,說
「沒事,只是突然覺得有些事不去追究反而會更好。」
「現實總歸是現實,再美的夢也會有醒來的一天,你又何必斤斤計較於眼前的一幕,日子總是要過的。」
是啊,日子總是要過的,即使當她知道她穿越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她不也照樣坦然接受嗎。
「我知道,謝謝你,凌凰。」
「謝我做什麼?我也不過是有感而發,這命運向來就不是在我們掌控中。」
想到閣內對她的一些傳言,她眉頭輕擰,問,「如果你想掙脫,也是可以……」
「如果我不想掙脫呢?」她反問,笑意盈盈的眼眸中透著的認真不像玩笑。
「天生注定皇后命,得我者得天下,這是在我出生時,一位神秘高人的預言,卻將我的一生帶進了無休止的爭鬥中,紅顏本是禍水,再加上這樣狂妄的誘惑,足以令任何人瘋狂。可我,不後悔!」
「在八歲那年,在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的一生注定與他糾纏不清,即使為了他,放棄我一生追求的平靜,我也願意,因為,我要幫助他,讓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這是什麼樣的愛,放棄所有,只為成全他的霸業,「值得嗎?……」
這樣的男子值得她托付一生嗎?
「小依,你會懂的,這種不問值不值得,只問願不願意的感情,沒有人比你更瞭解。」她瀟灑留下的背影卻給她一生的沉思,只問願不願?
「放我出去……。」虛弱的,彷彿下一刻就會消散的聲音,可就是這樣孱弱的聲音,在冰天雪牢堅持了半個月,也沒停歇過。
「她還不肯認錯嗎?」
「姥姥,蝶衣姐姐再這樣下去會受不了,您就放她出去吧。」女子開口求情,美麗柔弱的容顏晶瑩墜落,半個月,在冰牢寒氣凜冽的折磨中,她就這樣堅持了半個月。
「犯了這種錯還不認罪,竟然還妄想我放她出來,是休想。」一身高貴的金色襯得她典雅富有威嚴,髮髻輕挽,流暢華貴,氣勢不怒自威,漫長的歲月並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一舉一動間儘是無窮的韻味,透著知性的成熟。
她明眸直視向寒氣泛出的洞口,精緻的面容有著隱隱的氣憤。
「可,姐姐一直不認錯,難道您就一直關著她嗎?百花仙子被困天牢這一事若是宣揚出去,會引起軒然大波的,姥姥。」
「她私下闖進閻王殿,要求更改生死簿,打傷了陰間獄卒,若不是我及時出手,讓閻王賣我幾分薄面,她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死。」
「姐姐只是為了救那個人……。」
「你還敢跟我提他,若不是因為他,蝶兒也不會弄成這樣,好好的一位百花仙子,卻淪落到這份上。」被女子喚為姥姥的高貴女子眼神一凜,悲慼的控訴,一拂袖子往牢裡走去。
「我看看她還能倔多久。」
看不到盡頭的冰雪,白茫茫的天地間,一道紫色的倩影跪伏在嚴冰上,似隱忍著巨大的苦楚,那令天地都為之失色的容顏,蔓延著的是超出體力的堅持,她不停地呼喚著,「放我出去……」拷在手腕上厚重的冰鏈將她潔白的肌膚拖出血紅的印子,而她仿若未覺。
「姥姥,求求你,放我出去。」看到來人,她掙扎得更加劇烈,只是嘶啞的嗓子已經喊不出多少聲音。
「蝶兒,只要你認錯,答應以後再也不下凡間,姥姥就放你出去。」近乎祈求的勸告,女人一換剛才的嚴肅,在柔化的眉眼間有著是對她的心疼,也有對她不爭氣的責怪。
「我…沒錯,我要去救他。」
「他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