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依跌跌撞撞地下了石階,連忙替血色全無的柔妃把脈查看,視線落在她裙底洩出的一點殷紅,蒼白了臉說不出話。
涼亭裡,哭喊聲一片,她什麼也沒聽到,只是看到那一抹刺眼的殷紅,越擴越大,卻無能為力。
柔妃流產了。
而渾然不知的她,並不知道這次御花園的巧遇,是一個早有預料的陰謀…
整座皇宮步入了硝煙瀰漫的氛圍,每個人都低垂著臉,恭敬垂首,連大氣也不敢出,就怕下一個人頭落地的就是自己。
就在一個多時辰前,太醫宣佈皇子保不住時,這一消息震驚了朝野,也敲響了後宮鬥爭的鐘聲,所有人的目標都直指向她,即使這並不是她做的,但謠言就是這麼可怕,顛倒是非,顛覆黑白。
「啟稟皇上,我們拷問了所有在場的宮人,所有人的口供都一徑相對,是紫雲公主推倒了娘娘。」
李鷹雷厲風行地趕來,以最快的速度調查過所有在場的宮人,小依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手段,只知道,他的速度很快。
這個傳說中的御林軍統領,展現了他的辦事能力,可謂滴水不漏,疾如雷電。
「皇上。」李太醫欲言又止,似在猶豫,臉色不時掃過御書房內在場的人,哪個不是朝堂裡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只要他們一句話,他這條老命今日就得隕落在此。
小依狐疑地看向他,不懂為什麼他停留在她身上的視線讓她感覺到如此的怪異與不適。
「有什麼事就說。」睿軒略帶一絲不耐的催促,失去了平日的沉穩,俊美的臉上有著掩不住的憂愁與難過。
她別過臉,無法接受他為其他女子心傷的神情,而錯過了他對著她的側臉流露出的失落。
「皇上,微臣在替娘娘把脈時,發現了一點奇怪的地方。」
「什麼奇怪的地方?」許光渾濁的老眼精光大放,迸出強烈的狠意,視線掃過小依,更是更透著一分惡毒,他不顧禮法地出聲,「你要說就快說,磨磨蹭蹭地做什麼?」
眾人雖然不滿,但也能理解的一致緘口不言。
「娘娘的脈象虛浮,時穩時亂,若是尋常跌倒流產,不該如此。」李太醫頓了頓,將他的猜測說了出來。
其他人或許不懂是什麼意思,但同為大夫的小依怎會不明白,這是吃了滑胎藥才會有的症狀。
「太醫,你這是什麼意思?」琦安厲聲質問,受不了他們這種遮遮掩掩的性子「你只管說,本宮保你沒事。」
「是是,」他如獲大赦,斟酌再三,想著合適的言辭,「娘娘可能是吃了滑胎藥,所以才會流產。」
如激石墜落在湖面,泛起滔天的海浪,許光怒拍桌子,陰鷙的眼神泛著嗜人的光,很難想像平素沉穩,老練的許光竟會反常地屢屢在御書房造次。
「許大人,大家都知道你因為女兒的事過於心急,悲傷過度做出這樣的舉止,我們也是可以理解,但請您記住,這是在御書房,不是您家。」君浩悠悠的話語飄來,帶著警告。
許光臉色一陣變幻,暗自懊惱,頹廢地跌坐在椅上,許久不再言語。
李太醫嚇得哆嗦,戰戰兢兢不敢多言。
「吃了滑胎藥,還能帶著人到處逛御花園嗎?李太醫,你是不是哪裡搞錯了?」琦安冷靜地理清思緒,威嚴直逼向他,這種事可不能亂說,一個不慎,後宮又將血流成河。
「公主,本來微臣也不太確定,可是可是娘娘的脈象確實異常啊。」
「若是份量下藥的話,是可以達到這個效果的。」
小依無力地看向半言半語的李太醫,見到他感激的眼神,不由苦笑,「是是,小依姑娘說的是。」
「小依,這是什麼意思?」
「將滑胎藥每次少量的給娘娘服用,雖然效果不會立顯,但長期下來,胎兒也會變得異常虛弱,一個小小的跌傷,也足以致命。」
聽到這裡,小依也覺得毛骨悚然,若是不慎,說不定就是一屍兩命。
睿軒深邃的眼底掠過寒霜,鬢角一緊微跳,一瞬間,整間書房裡陷入死寂。
「李鷹,派人徹查後宮,將殷雅殿的宮人全部帶來,朕要一一審問。」
「是。」
還是避免不了了嗎?琦安眼神迷茫,神色間充斥著哀傷,當年的事又要重演一遍?這後宮何時才能還它一片清靜。
月兒哭哭啼啼地被帶了上來,寬敞的御書房內太監宮女啼哭聲不斷,響在這個不小的空間竟蕩起了悲慼的回音。
「皇上,奴婢是冤枉的,月兒對娘娘忠心耿耿,又怎會下毒謀害娘娘呢。」
一人帶頭,所有人都跟著喊冤,錯綜復亂,聽不清究竟誰是真誰是假。
「皇上,人已帶到。」
他並沒有說話,只是用眼淡淡地掃過底下的宮人,一瞬間,彷彿都有了默契,盡皆噤口不言。
她看著他,清澈的眼底掠過迷茫與陌生,威嚴,霸道,若仔細感覺,還能觸到嗜血的冰冷,而這樣的他,是她不熟悉的,似乎一直以來,她總是忘了他的身份,他不是普通人,而是堂堂一國之君,一個背負著萬千生命,百萬大計的男人。
而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擁有的僅是一個簡單卻遙遠的夢想,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這樣的兩人,或許注定是走不到一塊的……
「柔妃的藥膳是誰負責的?」
月兒身子一顫,抖著聲回道,「是奴婢。」
「是你親手煎煮的?」
「不,不是,是藥膳房在御醫那取了藥,奴婢只是負責端藥,皇上,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娘娘可以為奴婢作證,隨娘娘進宮至今,月兒一直盡忠盡責,不敢一絲怠慢,求皇上明察,還奴婢一個清白。」
即使在偏離的角落裡,她也能感覺到從她身上散發的懼怕,可她卻很好的把握了時機,將當事人柔妃舉出來做保名符,這個人不可謂不聰明。
「皇上,要不要去抓人?」
還未等睿軒點頭,喜公公匆匆進來稟告,神色慌張,「皇上,藥膳房的小安子死了。」